明烛一腾,画面一转,娄江只觉得自己,或者说舟子
“……你又何必非要在鱬城杀他?”陶长老说,“你明明可以在城外杀他。”
“老师啊,鱬城活着,就是这么一口气啊。”
舟子颜轻声说。
一口谁杀城中之鱬,谁必死城中的气。
鱬鱼数以亿万计,可每条鱼分开都很弱,只有汇聚在一起才能照亮山河。他们要护所有的鱼,就得守着这口气。
娄江熟悉的陶长老是个有些不务正业的老人,整天在阁里阁外转悠,毫无架子。然而舟子颜记忆里的陶长老,则显得更加年轻,更加冷硬严肃,不抽烟也不风雅,更像传闻中曾镇守不死城数百年的山海阁顶梁柱。
“老师,”舟子颜轻声问,“山海阁会杀他吗?他会死吗?”
陶长老沉默,许久不答。
“他不会死!”
“你们不会杀他!”
们在喊,娄江全然没听到。
他在舟子颜的虚影即将消失之前,一把抓住了年轻城祝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他最嫉妒的人,也最崇拜的人。
“今天百氏不死城中,明天就有千氏!万氏!鱬城……就没了啊!”
寒风穿堂,陶长老重重地叹息,负手而去。
“你这样,护不住的。”
护不住?
为什么护不住?
娄江感觉到舟子颜的手藏在袖中颤抖着,他竭尽全力地克制着自己,维持着对老师该有的尊敬。
“他是太虞氏少主,未来是天牧之首,你们不会杀他!”
“可他说什么?几件神器,几万黄金,就够赔我鱬城一条鱼,说什么一人一口棺材二十两,就算把全城人的杀光了,两百万两黄金,他太虞也赔得起!说什么一条鱼而已!”
“就算是一条鱼,那也是护我鱬城千年万年的鱼!”
他笔直地跪着,胸腔里却沸腾无穷无尽的愤恨,鱬城比之百氏,有若萤火比之日月,如此微小如此渺茫,可萤火也敢沸腾,一若城池之内百万人的奋不顾身,一若十六岁的少年抱剑,积蓄着怒龙般的一斩。
手指擦过衣领,娄江被一股力量席卷,撞进了一片混沌里,等再次醒来,他跪在一间略微有些昏暗的净室内,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子颜,你太冲动了!我不是给了你聆听符,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再不济,你也该把人带回山海阁,让山海阁来处理!”
“可他会死吗?”
娄江听到舟子颜的声音响起,压抑而低沉。
“交给山海阁来解决,他会死吗?”
他抬起头,看到了面带怒容的陶长老,熟悉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