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么?
这么多年来,一直后悔自责的,不
仇薄灯跪坐在云间,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抬头问师巫洛。
师巫洛看着他的眼睛:“不喜欢。”
——哪怕它象征再多,哪怕它再多引人争夺。
“我想换掉它。”
仇薄灯与他对视。
所有这人间的苦果,所有这人间的罪孽杀伐,都只会成为你的刀锋,多少城池涂炭,多少生灵死生,都不会让你跟着一起疼痛。
“真好啊。”
你坠魔了,我疯了。
我们谁也不会再感到疼痛。
真好。
落到腮边的白发:“什么真好?”
这些天,师巫洛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要怎么耐心地去引导一个神智不稳定,喜怒哀乐极端的人。他的神君,曾经是云中的神君,后来是太乙宗的小师祖,生而知之,仿佛无所不能。可事实上,神君并不是无所不能。
他只是总会去努力把一切都做好。
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都认定了,他无所不能,坚不可摧。
可那是因为不爱他。
师巫洛透过神魂相连的锁链,看见仇薄灯的眼中,他衣上的山河城池,曲线一时正常,一时扭曲成绞杀在一起的线条,那些星光日月,一时璀璨,一时变成流出血色。怔愣片刻,师巫洛才意识到,此时仇薄灯眼中,与现实重叠的虚像是什么。
——是十二年前,登尽九万重天阶的他。
风吹过衣袖,经年的血滴落。
师巫洛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仇薄灯是在在意些什么。
……第一次复生,引动的三千年晦暗。第二次复生,登尽的九万重天阶,蜿蜒过云中的鲜血。
“我还没见过你这件衣服真正的样子,”思绪转瞬间就消失,仇薄灯的注意重新被师巫洛的衣服吸引了,他亲昵地抵着师巫洛的额头,自又长又密的睫毛下看他,“让我看看。”
“好。”
师巫洛亲亲他的额头,站起身,后退一步。
流水般的银光自他的双肩向下倾泻,魔障与血气随之退散,天道露出了他真正的衣袍,玄黑的衣衫上,流动着风和云,奔涌着山和河,日月在他的袍袖上起落,他肩披寥寥星辰,衣缀芸芸灯火。
“你喜欢它吗?”
只有不爱他的,才会觉得他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真正爱他的,却会看见他赤诚脆弱,伤痕累累,一触即碎。
“什么真好?”师巫洛银灰色的眼眸柔和下来,对仇薄灯弯了弯唇角,半问半哄,“能不能告诉我?”
仇薄灯抬头看他,忽然凑近,与他碰了碰额头:“因为你入魔了啊……”
你是人间天道,可真好,你早就坠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