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一顿。
“杀石夷,瞒真相,这些确实是罪过,但如若有人问我,是否为此感到后悔,我的回答只有一个:不,绝不。”他的声音骤然提高,坚如寒铁地传尽每位山门弟子耳中,“如若没有千年休战,何来西洲的复兴?!如果没有千年不起干戈,何来如今的城池繁华!
是不是一切还有机会挽回?
始终未停的闪电照出羽冠少年苍的脸,隔着尸体堆积成的河,女薎立在芸鲸鲸骨上,漠然地看着他苍白绝望的脸。
冰夷铃在风中响动。
百万骨矛百万兵戈。
“是,”太乾师祖颔首,“后来许多年,宗门也常常在想,当初是不是应该提请彻查天轨,然而监天盟约自立迄今,万载以来,仙门共问询空桑四次……”他喟叹,“连同十二年前,尚且是太乙师祖的神君与山海少阁主,提出的问询在内,一共四次。”
但仙门察觉日月与□□有异,是有权提请彻查的。御兽宗在那么早那么早之前,就知道天轨有异,日月有异,空桑有异,可御兽宗却什么都没说。
如果不是今夜,西海海妖进攻山门,他们甚至不知道,原来早在山海阁城祝舟子颜、少阁主左月生他们之前,自己的宗门就发现了天轨的异样。
羽冠少年旁边,一位圆脸姑娘紧张地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
“该查天轨啊,查天轨才是对的啊……”羽冠少年几乎要哭出来,手指关节泛白。
既然根源在日月,在□□,在空桑,那就该彻查天轨。
万载。四次。
“每一次问询空桑,彻查天轨,都是数洲血战,生灵涂炭。就连第四次也不例外。”
“而千年前,西洲刚逢一场前所未有的荒厄大劫。荒厄初过,洲城人家,十室九空,百不存一,我宗萧条破败。为避一番新战火,当时的严尊掌门压下了天轨有异的消息。事后,严尊掌门引咎隐退,自断大道于龙首池……此事确实是我们御兽宗的罪过,然而在当时,我们御兽宗实无他路可走。”
女薎讥讽地笑了一声:“好!好个无路可走!”
太乾师祖神色平静:“我知道,如今这些话,说来都只是在开脱。”
怎么能……
怎么能斩杀无罪有功的守岛大妖呢?
如果……
如果那时候,御兽宗选择的不是斩杀石夷,不是掩盖真相,那么提早千年揭露的真相。提早千年,仙门彻查百氏,那么,十二年前的晦暗夜分,是不是就不会到来?那么多走荒人,那么多凡人,那么多修士是不是就不会死在晦暗之夜的瘴雾里?
是不是御兽宗与西海海妖的仇怨,就不会深到如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