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跟父亲随商队奔波,心思全落奇风异俗上。又是个野惯性子,被爹押在书院几年,简直比蹲大狱还难受。”许则勒唏嘘,“爹走,没人管着,哪还待得住啊?当即就逃出来。连夜逃。”
说着,还比个枷锁扣脖颈上样子。
仇薄灯被他逗笑。
半是许则勒不愧是个笔杆子,说话风趣幽默,又四方游历久,肢体语言生动形象。半也是这几天实在憋闷狠,眼下仇薄灯听什中原话都觉得亲切。
他笑起来,火光就在眼
寒碜邋遢到许则勒这地步,以往压根就到不他跟前。但这几天没个能说话,着实把他郁闷得够呛。再加有《四方志》撰写者身份加持,他也就把往日标准暂且搁置,出声询问起来。
仇薄灯好奇挺久。
他观《四方志》行文,典雅端正,分明是书庄士子手笔。
可书院那群士子,向来鼻孔朝天,哪肯放下身段,去写“鄙陋”之民事?更何况方志对各方风俗信手拈来,写得栩栩如生,非亲历者,不能言之。
见他态度亲善,许则勒受宠若惊,几乎把自己老底给抖个干干净净。
为当年事道谢。按理说,许则勒这些年四处游历,见多奇景怪事,本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才对。可这世上,就是有人真真是“焕然如神”。
天光渐暗,篝火熊熊。
少年精致脸被厚斗篷衬得越发小巧,浓密蜷曲睫毛微微下垂,镀着层金辉,投下撩动心弦淡影,暖红光线镀在素雪般脸颊上,勾勒出浅浅光晕。
他出现,让昏暗营地下辉煌起来。
很难说,桑吉先前推攘许则勒时高嗓门,有几分是想喊醒他,有几分是下意识想在少年面前表现自己……
原来,这许则勒也算得上名门出身。
颖水许氏,是东洲大族之,只是许则勒这支到他祖父时便开始没落。等到许父代,已经不得不做起“通牙”勾当——也就是随商往来四方部族,半做译晓言语通事,半做多方拉拢牙行,是下九流中下九流。
比单纯经商还低贱。
许父引以为耻,攒笔大钱,眼巴巴将独子送进“白鹿书庄”,指望他重振家门。
没曾想,他这儿子是个逆种。
倒不是说他对首巫大人阿尔兰有什垂涎。
纯粹是凡人在这足以令陋室生辉美面前,都该不知所措。
许则勒是个凡人。
他紧张地说完,见仇家小少爷颔首,才敢重新坐下,暗中懊恼自己多日忘打理头发。
其实,仇薄灯审美向来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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