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车停在路边,朝围在沟渠边的人群跑去。“肖恩!”我喊道。
人群分开让我通过。肖恩脸朝下趴在碎石上,躺在一摊血泊中。在车灯的强光下,血呈粉红色。他一动不动。“他撞上了角落里的一头牛。”一个男人说,“天太黑了,他没看见它。我们不敢动他,已经叫了救护车。”
肖恩身体弯曲,背部扭曲。我不知道救护车多久才能到,血流得太多了。我决定先止血。我将双手伸到他的肩膀下方,抬了一下,但没抬动。我抬头看看人群,认出一张脸。是德万。[5]他是我们自己人。他的八个孩子中有四个是母亲接生的。
“德万!帮我把他翻过来。”
德万抬起肖恩,让他脸朝上。一时间,我盯着哥哥,看着血从他的太阳穴汩汩流出来
钟后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隆隆声,于是朝窗外看去。他黑色摩托车的轰鸣、头上戴的澳洲宽檐帽,与外婆家的白色尖桩栅栏如此格格不入。外婆开始做巧克力布朗尼,我和肖恩上楼去选电影。
外婆端来布朗尼时,我们将电影暂停,默默吃着,勺子在外婆的瓷盘上叮当作响。“你会考到二十七分的。”我们吃完时,肖恩突然说。
“没关系,”我说,“反正我也不会去。万一爸爸说得没错呢?如果我被洗脑了怎么办?”
肖恩耸耸肩。“你和爸爸一样聪明。爸爸说得对不对,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电影看完了,我们跟外婆道别。那是一个温和的夏日夜晚,骑摩托车再合适不过。肖恩说我该坐他的摩托车一起回家,明天再来取车。他发动引擎,等着我坐上去。我朝他迈了一步,然后想起外婆餐桌上的数学书。
“你先走吧,”我说,“我马上就来。”
肖恩拉下头盔,将摩托车掉头,沿着空荡荡的街道冲了出去。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心情愉悦,将头脑放空。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那种黑只属于穷乡僻壤的野外,住户稀少,路灯更少,星光一览无余。我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沿着蜿蜒的高速公路穿行,顺着贝尔河山疾驰而下,在与五里溪平行的平坦路段滑行。一路向北爬升,再右转弯。不用看我也知道前方哪里有弯道。所以当见到黑暗中原地闪烁的车前灯时,我暗自纳闷发生了什么事。
我开始爬坡。我左边是一片牧场,右边是一道沟渠。上了坡,我首先看见三辆车停靠在沟渠旁。车门开着,驾驶室的灯亮着。七八个人凑在路面上的什么东西前。我变换车道避开他们,但当我看见躺在公路中间的一个小小物体,我停下了车。
那是一顶澳洲宽檐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