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听,爷爷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唉着声、叹着气讲:“都是女人惹祸,都是女人惹祸。”接着摆正头,定住神,声音变得坚决,口咬定:“他这辈子全是女人害。”
觉得也是,他当太监是女人害,去上海当特务是女人安排,害他做日本佬俘虏,后来当解放军俘虏也是女人害——要不是那女人送他猫,他早当解放军,哪会惹出后边那些事,被人告,差点送死。真是为他可惜,为几只猫放弃正经当解放军大好机会。
爷爷讲:“你看,他现在还养猫,不吸教训,不回头。他这人就这样,骨头太硬,心气太傲,仗着聪明能干,由着性子活,对老天爷也不肯低头。这样不好,人啊,心头定要有个怕,有个躲。世间很大,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不能太任着性子,该低头时要低头,该认错时要认错。”
十八
爷爷在厢房前跟讲大道理,母亲和大姐在灶屋里包粽子,两只老母鸡闻到糯米经山泉水浸泡后散发出清香,在堂前踟蹰、张望,伺机捡到便宜。有三兄弟,个姐姐,姐姐最大,已出嫁,逢年过节才回来;大哥大七岁,已是正劳力,每天和父亲起出工,参加生产队劳动,种田,锄地,洒农药,修水库,上山斫柴,下河摸鱼,样样能干;二哥比大五岁,在镇上学漆匠,平日不在家,农忙时节才回来帮工,抢收抢种,就是大家叫“双抢”。
这是九六七年端午节前天,是十四周岁生日——们这边讲虚岁,虚岁是十五岁啦。十年前,每到这天,母亲边包着粽子边总会对们讲:“就是今天,下生下两个大肉粽子。”有时会加句:“要真是两个大肉粽子就好。”好像们还不如两个肉粽子。
是双胞胎,还龙凤胎呢,可惜小妹五岁那年得怪病死。从此母亲不再讲那话,讲伤心。养到五岁不容易,记忆和感情很浓。本来和二哥中间还有个二姐,出生当日就死。这个就没感情,母亲似乎忘她,难得提起,提也不动感情,不像只小半个钟头小妹,经常提起,提起就伤心。正因为这缘故吧——在前后夭折两个孩子——家里人尤其是爷爷对格外肉疼,怕被两个女小鬼缠走。爷爷规定,家里再穷端午节定要包粽子,买黄酒,烧香拜祖,做祭祀,为是叫两个小女鬼吃饱,安耽,别来缠。认为这是迷信,才不怕她们呢。死人有什好怕,活人才可怕,像父亲和上校,还有个别老师和同学——特别是小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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