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长拆烟工夫,爷爷便催他接着讲,火急火烧心情,好像马上要死,只怕被耽误,听不完故事就死。老保长却再耽误,叼着烟又去退堂倒水,可能又去撒尿,反正好会儿才回来。回来后倒是利落,没坐下就开讲——
现在讲第二年。开过春,又去(上海),发现情况有变化,变化大得很。首先那些号很少谈起他(上校),见是根本见不到,去诊所寻他,诊所样子是老样子,但去十次没次开门,像个死屋;其次那些号偶尔谈起他,称呼和口气都变,不再统叫他小爹,叫法变得五花八门,有叫“那郎中”,有叫“那家伙”,有甚至叫“那个狮子头”“那个核桃壳”,总之是不尊敬。以前是尊敬又亲热,现在是随便带轻蔑,完全变样子,凤凰变鸡。正因此,七号才敢对讲他些事,主要是“核桃壳”事,以前哪敢讲?失宠才敢。至于为什失宠,七号讲不知道,但感觉又是知道,只是不肯讲。
那年共去过四次,是去那儿最多年,也是在赌桌上运气最旺年,去回,赢回,把赌胆越壮越大,也是陷阱越挖越深。应该是第三次吧,有天赢很多钱,开心得要死,跟七号在房间里吃酒,两人都吃个烂醉。她醉成死猪,闷头大睡,醉成疯狗,跑去隔壁两层楼里找那大婊子打听太监下落,正好撞上76号个恶煞。
76号知道不?极司菲而路76号,这是汪精卫特务组织,当时在上海大名鼎鼎,帮子流氓汉*仗着鬼子势力,无法无天,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剥皮。醉成那样,什都不记得,只记得醒来时在医院里,照镜子,不认得自己,半张脸跟煮熟猪头样紫红绽开,手戳要破,流出油水。后来知道撞上那个恶煞是76号杀手,杀人跟杀鸡样,坏他好事,没丢性命要拜菩萨。
七号正是由此起菩提心,怕再吃醉酒去找那大婊子打听太监,便在天夜里斗胆对抖出太监机密。原来,那些女鬼佬——不止个,据说有三个——尝过太监那个核桃壳滋味后,起黑心,要吃独食,想霸占他,禁止他同中国人上床。她们把中国人当狗看,才不想跟狗共用个东西,包括那大婊子。这便是鬼子德行,你大婊子对她们好,她们可不领情。但当时太监跟她小爹小妈,经常出入那里,哪能守得住规定,明不做暗做。他们大意,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知道那些女鬼佬派人来暗查,买到个*细,就是那九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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