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原野,划破十多个农庄,又直回转来。只要拨动下操纵杆,就可以改变拖拉机方向,但是驾驶员两只手却不能随意拨动,因为造出拖拉机和派出拖拉机来那个怪物仿佛控制驾驶员双手,控制他脑子和筋肉,给他戴上眼罩,套上口罩——蒙住他心灵,堵住他嘴,掩盖他理智,制止他抗议。他看不见土地真面目,嗅不出土地真气息;他两脚踏不到泥土,感觉不到大地温暖和力量。他坐在铁座上,踏着铁踏板。他对自己力量扩张既不会欢呼,也不会遏制,既不会诅咒,也不会鼓励。因此他对自己也就不能鼓舞、鞭策、诅咒或是激动。他对土地既不熟悉,也没有所有权,既不信赖,也无所求。如果撒下种子没有发芽,那也不相干。如果长出来幼芽在大旱天枯萎,或是在大雨里淹死,那也与驾驶员不相干,正如不关拖拉机事样。
驾驶员并不比银行更爱土地。他尽可以夸赞拖拉机——赞美它那机器制成表面,它那雄伟力量,它那些汽缸震耳吼声,但是这究竟不是他拖拉机。拖拉机后边滚着亮晃晃圆盘耙,用锋刃划开土地——这不像耕作,倒像施外科手术。排圆盘耙把土划开,掀到右边,另排圆盘耙又把它划开,掀到左边;圆盘耙锋刃都被掀开泥土擦得亮亮。圆盘耙后面拖着铁齿耙又把小小泥块划开,把土均匀地铺平。耙后是长形播种机——在翻砂厂里装置十二根弯曲铁管,由齿轮推动着,按部就班地在土里插进抽出。驾驶员坐在铁座上,看着自己无意划出那些直线,感到得意,看着并非自己所有和他所不爱拖拉机,也感到得意,看着自己所不能控制那股力量,也感到得意。庄稼生长起来和收割时候,没有人用手指头捏碎过撮泥土,让土屑从他指尖当中漏下去。没有人接触过种子,或是渴望它成长起来。人们吃着并非他们所种植东西,大家跟面包都没什关系。土地在铁机器底下受苦受难,在机器底下渐渐死去;因为既没有人爱它,也没有人恨它;既没有谁为它祈祷,也没有谁诅咒它。
中午时候,拖拉机驾驶员往往在家佃户人家近旁停下来,打开他包午餐:蜡纸包着三明治、白面包、泡菜和乳酪,还有块名叫“斯帕姆”、有机器零件图案商标馅饼。他毫无滋味地吃着。还没有搬走佃户们出来看他,他摘下护眼镜和橡皮制防沙面具,眼睛周围留着道白圈儿,鼻子和嘴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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