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女孩所说的这条街,
会说话的乌鸦并没有追上来,不过我能感觉到它的目光。
“跑什么啊?外地人?我现在还不饿,又不会吃你!”乌鸦说。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十里镇,是不是在“豪天诊所”所在的十里镇,或许我下车下早了,或者那个满脸麻子的售票员欺骗了我,把我扔到了一个诡异的空间,鬼的空间。
乌鸦旁边的树枝上,悬挂了一块黑糊糊的东西,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个女孩双腿勾住树枝,倒挂在树上。
刚才那声音,正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我站起来,略略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乌鸦。
1.
一路颠簸,我终于来到了这个叫做“十里镇”的小镇。这个小镇,距离县城有十里,距离城市,也有十里。这个小镇,就像城市和农村之间的驿站,孤零零地被公路和周围的农田拥抱着,或者说,孤零零地被公路和农田囚禁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破旧的客车和满脸麻子的售票员把我甩在小镇的边缘,扬尘而去。透过灰尘,夕阳在小镇的尽头露出腥红的脸,似笑非笑,显得无比暧昧。
一只巨大的乌鸦呱呱叫着从初春的树枝上飞起,扑闪着翅膀,向小镇飞去,像猫头鹰一样大的乌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不禁忐忑起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小镇走去。
“请问?你知道豪天诊所怎么走吗?”我问,乡间的孩子大多性格比生野,经常爬树也没什么奇怪,不过像蝙蝠一样倒挂在树上,倒显得十分诡异。
“哦?豪天诊所吗?”女孩依然倒挂着,“一直走,不要拐弯,我保证你会走到!”女孩说。
“哦!谢谢!”我说。
身后马上传来乌鸦的叫声和女孩开心的笑,我不由毛骨悚然,加快了脚步。
街道两边偶尔有临街建造的猪圈,散发出压抑的粪臭,猪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哼哼几声,很像原始森林里某种怪兽的梦呓。
小镇的街道上没有路灯,居民的家里偶尔透出的昏黄,也被围墙挡在院子里,小镇的夜,尤其黑。未到农忙,天一擦黑,小镇的居民便把自己关在电视里,品尝别人的喜怒哀乐,只有偶尔飘来的菜香,才让我感到了略微的暖意,感到了我尚在人间。
“呱——呱——呱——”乌鸦的叫声,心惊肉跳。
抬头,那只乌鸦的眼睛血红,泛着浑浊的光,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嗨!外地人!”乌鸦说,我按了按砰砰跳的胸口,一路狂奔,身后传来一阵肆无忌惮地笑声,仿若一个顽皮的女孩。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我跌跪在地上,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