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该上学的时候就得上学,就像该吃饭的时候就得吃饭一样。
刘一哥哥在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以后,终于盼来了他父母的来信,他拿着信,就像拿着一份来自天堂的通知书,抱着我欢呼雀跃。
我呆呆地,怅然若失。
这半年多来,我一直都忽略了刘一哥哥也有爸爸妈妈这个问题,我觉得他会一直在我家住下去,直到永远。刘一哥哥已经成了我的家庭成员,我就是他最亲的人,其次是爸爸和丁香妈妈。
看来我错了。我从刘一哥哥的表情里看出来了,写信的那两个人,才是刘一哥哥最亲的人。
孙乐乐要断奶了。
有好几次我经过孙笑笑家小卖部的时候,透过玻璃,穿过花花绿绿的商品,都看到孙妈妈把辣椒油涂在自己褐色的奶头上。孙乐乐一含,立刻就大哭起来,哭完了还要继续去含,含了还继续哭,如此反复,恶行循环。
很多人生的恶行循环,就是从断奶开始的。
幸好,我基本就没有吃过奶,因此也谈不上“断”,可以免去这种痛苦的经历。但是,我依然无法“断”血。
我以为我可以的,可我戒不掉,每次喝血,我都带着深深的内疚和负罪感。喝之前,是万般渴望;喝的时候,是那般忐忑;喝完了,又马上捶胸顿足懊恼不已。我戒血,就和孙乐乐断奶一样,也是个恶性循环。
大街上,
高楼里,
地铁里,
有很多,很多
死人。
刘一哥哥兴奋地说,他父母马上就要回来接他了。
这是个噩耗。
“丁厌你不高兴吗?”刘一哥哥看到我不开心,疑惑地问,真不知道他的大人脑袋瓜儿此刻跑到哪里去了。
“你爸爸妈妈来接你……你就要走了……”我低着头,用脚尖在院子里
我渴望血,又恐惧血,这很矛盾。
厚老师死后,我对学校完全失去了兴趣,那个三层的教学楼,是那么冰冷,那么单调,那么乏味。语文课本简直幼稚得要命,比如什么乌鸦喝水。乌鸦根本不会喝瓶子的水,又不新鲜又不卫生,小黑大多数时候都是喝露水。我真不明白那么愚蠢的乌鸦怎么能成为我们的教材。
我依旧是孤独的。
我无法融入温暖团结的一年级一班;我无法理解下课后抢着擦黑板所带来的荣耀;我无法以打小报告来获得权威;我也无法在教务处听课的时候把手举过头顶抢着回答问题来取悦老师。
在一年一班,我是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最终,
我也会成为,
他们中的,
一员。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