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正好相反,他平时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孩子们都对他有几分畏惧。而旦和妈妈发生冲突,他那份威严感便落千丈,仿佛受多少委屈而又无法申辩,敢怒不敢言似。这时候,他常常是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两只瘦骨嶙峋大手捂住脸,好像要避开切纷扰;或者倒背着手站在那儿,两眼失神地望着顶棚,老半天动也不动,黧黑额头上泛着青光,太阳穴,bao着青筋,两颊皱纹明显地加深,嘴唇无声地嚅动,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说。现在,不知天他是在采取哪种姿态,反正是又在受折磨。
妈妈又说话:“哟,这可是把正话反着说!这房子是你,家是你,你挣工资养活居家老小,你是家之主,谁敢贱遇你啊?”她话说得很慢,但很有力,像咀嚼牛蹄筋儿似,让你慢慢品味、琢磨,每个字都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她说全是奉承话,可让人听起来却句句是嘲讽和挖苦。新月有时候完全凭主观想象,觉得慈禧太后大概就是用妈妈这种语调说话。
“哼,真是这样儿吗?”又是爸爸声音,“那你就再让做回主,她事儿你就别管,成不成?”
“哼,笑话!”妈妈冷笑着,“你当是你花钱雇来佣人?是两旁世人?是她妈!不管,谁管?”
“你呀,亏得还是她妈!你……没个当妈样儿!……算吧你!”爸爸好像失去控制,他声音急促,带着愤愤喘息,以往争吵很少达到这种几乎要爆炸高潮,他似乎全然不顾后果,“你毁辈子还不算,还要毁后辈?”
“哗啦”声,上房里什东西被摔碎,新月猜想那是只喝茶青花盖碗。她心怦怦地跳,不知道这场战火将蔓延到什地步。
姑妈并没有回到倒座南房里去,而是直陪着新月往里走。里边争吵使她不安,她感到恼火、难堪,却又没有足够权威去平息战火;她不愿意让新月因为父母不和而遭受刺激,但也没法儿不让新月听见。老太太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惊肉跳地随着新月往里走,这会儿已经走到西厢房廊子底下。上房吵闹突然激化,下边将要发生什事儿就难说!向没有主见姑妈这时突然急中生智,想到新月正是她要搬救兵,便可着嗓子朝上房嚷声,虽然她极力装得轻松、随便、若无其事,但那声儿却因为紧张而显得古怪:“俩人没事儿又逗门子玩呢?新月都放学回来,该吃饭咳!”
上房里吵闹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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