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姑妈愣愣地打量着这个人。
那个不友好男孩站在她身后,个子快赶上姑妈高,穿着对襟儿小袄,脸圆圆,肤色黧黑,厚嘴唇紧绷着,好像随时在防范什威胁和攻击。
“这是天星吧?”他声音颤抖地俯下身去,把抓住男孩手,“信是你写?”
“主啊!”姑妈突然像失火似地惊叫起来,“天星,天星,这是你爸!”
“啊?爸?”天星那黑亮眼睛疑惑地闪闪,突然迸射出狂喜火花,两串泪珠滚落下来,“爸……有爸爸!”
右脚,右脚绊左脚。
他走到门前,却没有立即踏上石阶,站住。他解开大衣钮扣,棕黑色人字呢西服大衣肩上披着风尘,系着领带衬衫领口散着汗气。他微微地喘息,黧黑而清瘦面颊上肌肉在抖动。在他把头缓缓抬起时候,被黑色礼帽遮住半宽广额头上显出几道深深皱纹。那双微陷在眉弓下清澈眼睛,闪烁着泪花。啊,十年,终于回来,让好好儿看看你,家!
家门未改,故园仍在。宅前槐树断,脊上鸱吻残,门上红漆褪。但是,风霜还没有剥去“玉魔”老人遗墨:随珠和壁,明月清风!
恍惚之间,仿佛十年岁月退去,他清晨出门,日暮还家,像往常无数个黄昏样,他劳累天,回家来。他踏上那五级石阶,伸出右手,拍着锈迹斑斑铜环。
“谁呀?”里面传出个童声。
韩子奇心酥,他丢下皮箱,双手搂住儿子,抱起来,把脸贴在那张圆乎乎、黑黝黝小脸上,“儿子,儿子!想你十年!”
天星挣脱父亲,撒腿就往里院跑,大张着两手,直着嗓子地喊:“妈!快看,快看,爸爸回来!”
十年来,“博雅”宅第次响起这样欢呼。
喜讯来得太突然,韩太太被惊呆,心慌慌地奔出上房,猛抬头看见垂华门里木雕影壁旁边闪出那个高大身影,眼睛就被泪水蒙住,忘记脚下还有台阶,她想步就跨到他跟前,往前扑,跌倒在阶下雨路
他心阵惊悸,“是……”
“你是谁?查户口还是干吗?妈说,男人叫门不许开!”
“哎呀,这是怎说话呢?”个妇人声音,随着脚步声传过来,“外边是谁呀?”
“是,回来……”他回答,心怦怦地跳。
门吱呀声开。姑妈望着这个陌生不速之客,脸惊惶,正待要再关上门,他已经迈进门槛,热热地叫声:“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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