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斋,三天工夫就在那高大汉白玉门脸儿上挂起新匾:汇远斋,成蒲绶昌个分号!原来,出面买主儿只不过是个幌子,不识字韩太太亲手在契约上按手印,把奇珍斋卖给有杀父之仇“堵施蛮”;而被韩子奇击败蒲缓昌,连价儿都不还地买下奇珍斋,也正是为彻底毁掉韩子奇家业和声誉,由他来取代“玉王”地位,他成功!
韩子奇被这致命打击打懵!十年来让他梦魂萦绕、归心似箭奇珍斋,竟然落到这样地步?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被炸毁呢!毁于战火,只能使他痛惜,而如今留给他却是耻辱,永远也难以雪洗耻辱!仅仅是破产并不可怕,他经历过贫困,经历过磨难,家业正是在贫困和磨难中创立,纵第十三章五归使切都退回到零,也不足以使他气馁,只要有人在,他就相信“千金散尽还复来”。大战之后匆匆赶回家园,他已经做好最坏思想准备,但是,家里局面却完全出乎预料,毁得太惨,失去得太多,比财产更重要名誉、地位、信义、人格,统统都被毁掉。在北平玉器行中名噪时“玉王”,废黜,首屈指字号“奇珍斋”,不存在。是毁于强敌之手,也是毁于内证、内乱、自相残杀。伙计集体辞职,这在商界中是极为罕见,足以把奇珍斋字号抹黑,它垮台也就无可避免。再想把这块被洁污金字招牌挂上去,难,比登天还难!
“你……把毁到家!”他喃喃地说,不是怨,不是恨,而是心灰意冷呻吟,“从今以后,没有脸见人,同行、朋友、主顾、街坊四邻……唉,躲开吧,远远地躲开切人,北平没有韩子奇这个人,只当死在外头!唉,早知如此,何必回来呢?何必……何必呢?”
“他爸,你……心里难过,打骂都是该当,别这怄自个儿,”韩太太看他那愣愣怔怔样子,让人心寒,宁可挨他顿打,也比这样儿好受,“都怪啊,毁家,丢人,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祖坟上亡人!昨儿黑问,五更天时候才打个吨儿,看见咱爸来,他对说:”壁儿,壁儿,你等着他;子奇是个好孩子,把家交给他,就放心!‘抓住想胳膊就哭:“爸,咱店没,不敢见他!’咱爸抡起胳膊就给巴掌……就醒!哭啊哭啊,越哭心里越害怕J盼着你回来,又怕你回来;真是没脸见你啊,奇哥哥!”
韩子奇碎裂心被泪水浸泡,使他从麻木中痛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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