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做徒劳无用之事,知天命而顺,这话自有其中道理,他不在乎日头从哪边出,也不在乎江河往哪头流,说他冷血也成吧,他确实鲜少能与人有所共鸣,这魏晋数十年风风雨雨在历史中不过是沧海粟,没在他心里头揭起半点波澜。可他如今切身地觉得疼。
王悦摔得太疼。
他原以为王悦没路会回头,可王悦直没回头,他亲眼看着王悦步步走到今日,到如今他终于后悔,他没想把王悦逼成这样,他也没想把自己逼成这样。
他知道王悦会疼,他想将王悦从这路上拽回来,可王悦明知道是输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对错下子忽然没意思。他如今才想到,即便这条路不对,走下去注定是个输,自己陪他走这程又何妨?
他算计王悦辈子,心里头太怕王悦摔着伤着,却生生把他逼到这份上。
抬眸望他眼。
王悦望着来人熟悉眉眼定住脚步,他忽然觉得疲倦,有那瞬间,他是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他想要个痛快,杀人不过头点地,给刀还是要如何,他要句准话。
可他又实在没出息,心里头想要痛快,见着这人脸又把疼给忘记,佛家道人不都爱说些新词吗?他前两日刚在曹淑那佛经上寻个新词,魔障。这人是他魔障,是他心头火。
他望自己眼,自己能重新活过来。
王悦站着没动,谢景走到他面前时,他伸手点点抓紧他衣领,终于低下头去。
从开始便错。
谢景将王悦点点压入怀中,王悦终于浑身都战栗起来。
王悦撑这久没吭声,却在谢景低声说那句“错”之时,眼泪忽然就下来,他抬手拿胳膊用力地勒住谢景,胸膛中情绪剧烈翻涌,两人贴得极近,清晰地听见彼此胸膛中心跳如鼓声,王悦忽然就哭,雪下得纷纷扬扬,满城昏色。
谢景用力地将王悦抱住,他抬手将王悦压入怀中,手至此终于轻轻抖起来,“没事。”他终于觉得荒谬,王悦在乎从来不是输赢,这世上事并非输赢两字能说尽,少年意气重,好生杀好横行
谢景望着沉默王悦,两相无言许久,他终于低声说句话。
“后悔。”
空荡荡夜里,这句话低沉回荡在深巷里头,听得王悦愣,“什?”
谢景伸出手去,将王悦轻轻揽入怀中,王悦很轻易就给他拽过来。
谢景活这些年,从未有过这番心境,愤怒散去后,尽剩疲倦,他累。他将王悦压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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