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人只隔层窗户纸,尹辞本来就懒得继续扮老实徒弟。他是不是该适时给师父点“惊喜”,作为奖赏?
不过他没来得及考虑太久,不远处突然闹腾起来。队村人吹着唢呐,漫天撒着赤红纸片,朝村内浩浩荡荡地走。
时敬之登时警惕。他低下头,提起满是鱼网兜,路拖着尹辞回屋子。
刚进屋,师徒两人差点以为走错门。
满地乱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有些已经洗好,正晾在窗边。桌子擦得极干净,枯山派行李也被整理好,香肠和腊肉都搁在灶边篮子里。
模样。
尹辞顺手养小哑巴段时间,甚至生出几分带人走心思。即便孩童善意无法长久,花也总会凋谢,他却比世上任何人都擅长死别。
只是他终究没能带走小哑巴。
小哑巴死。那仿佛只是个略带血腥天意,逼他继续清醒于世。
当年聚异谷,同样美如幻境。
,尹辞又兀自半睡半醒,发间沾几片野花花瓣。
那只手在尹辞头顶抚抚,自然地顺脸侧滑下,将点乱发别去耳后。
尹辞触电般地震下,把抓住那只手腕——
指尖拂发,美景在侧,加上那诚挚笑。他曾见过这场景,陡然明白焦躁来源。
时敬之用所剩无几性命,追逐个泡沫似渺茫希望,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然而他求死不能时间太久,连希望滋味都咂摸不出,只会行尸走肉般地探寻。
“鱼不准带进门。”好在闫清及时出现,他拿着笤帚,语气里多几分威严。“不然屋里会有味道,很难去除。”
故景复现,尹辞被露出獠牙“天意”再次刺痛。他将时敬之手腕握得死紧,心里茫然地想,是,这人也活不长。
时敬之被捏痛:“阿辞?”
“没事,困得有些晕。”尹辞渐渐松开手指。
若是小哑巴还活着,也该这大吧。他鬼使神差地想道。
自从时敬之做出“不负”之诺,尹辞直在等他背叛。万时敬之到死都没有打破诺言,自己又该怎办呢?
但凡有人心,总逃不过崩溃。
二十多年前,枯山。尹辞正在走火入魔边缘。他躲到满是妖怪聚异谷,依旧撞见外人——个两三岁山户孩子,还是个哑巴,鬼知道怎混进来。
要没有那小子,他恐怕早已丧失人性,化作滥杀怪物。
小哑巴也会这样真诚地笑。想来也是,个屁事不懂孩子,自然不知世上还有其他笑法。
可那孩子也会伸出手,慢慢摸他头发,从头顶到颊边,乱发收入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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