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许久,柳息风问:“是不是没有灵感?要不改天?”
“就现在。”李惊浊重新拿起笔。
柳息风便静静看着。
李惊浊开始画,就照着现在离他如此近柳息风来画。先勾轮廓,再上颜色,渐渐地,柳息风看见自己脸,眉毛,鼻梁,嘴唇,长发,发带,脖颈,锁骨,衣襟……由粗到细,笔笔添来。
太阳已经落山,只有天边余晖还提供点儿微弱光亮,照着纸面。
天热,气味容易被蒸腾出来,李惊浊闻到丝幽香,味道和柳息风给他那个小荷包模样。
李惊浊对自己说:把笔拿稳,心如止水。想象自己拿是手术刀,想象对方是个待解剖尸体,想象闻到是福尔马林气味。
已经挨得够紧,柳息风还要凑过来点,问:“你怎不看?”
李惊浊想象瞬间溃败。
他抬起眼,柳息风脸这近,近得他能仔细端详柳息风虹膜颜色。那不是常见深棕色,也不是稍微罕见些琥珀色,而是纯黑,黑得能把所有东西都吸进去,又黑得能发出光来。
等日头明显到西南边,被李宅排西屋挡住,两人才去画画。
柳息风帮李惊浊起搬书桌到屋外,拿画具,打水,铺毡子,铺纸……准备好切后便像只藕荷色蝴蝶般绕着桌子飞来飞去,边飞边问:“坐在哪里?用什姿势?要怎看你?”
李惊浊低头,说:“都好。”
柳息风四处瞧个遍,自作主张地侧身坐到门前柳树下,半回过头,对李惊浊抛出个媚眼:“这样如何?”
李惊浊看眼,喉头紧,说:“还行。”
画中人衣襟颜色变化得那样美丽,发带上花纹被勾勒得那样细致。这应该是已经在做最后工作,可是不知为什,画中人双眼处还空着,什也没有。
天将全黑,李惊浊终于张口。他唇因为直抿得太紧而
既是切,又什都没有。
是未知。
未知是个值,介于什都没有和切之间。
李惊浊可以画得眼睛里面什都没有,也可以在这双眼睛里画个宇宙。
他久久不下笔,滴墨落下来,脏纸,只好再换张。
李惊浊动笔,柳息风突然说:“哎,太远,坐这里看不见你画画。”
笔顿,李惊浊说:“那你坐过来吧。”
柳息风满面可惜地离开垂柳,将椅子搬到桌子旁边,紧挨着李惊浊。
李惊浊说:“坐到左边去,坐右边不方便抬手。”
柳息风又听话地坐到左手边,还是紧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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