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忽然开,个高挑黑影走进来。他慌忙擦泪,夏侯潋关门,走到他边上坐下。
沈玦竭力平复声气儿,道:“你醒?现在感觉如何?身子可还爽利?”
夏侯潋却没回答,伸手把他拉进怀里,蹭蹭他温软发丝,“少爷不哭,娘说,
花花草草最是熟悉。等……等虽在御前听诊,可论奇花异草见识实在不如这些江湖术士。况且小沈大人药理已变,更不知大人当初所服药茶究竟是何物,等实在……实在无能为力。”
沈玦心截截地凉下去。方存真早已被他杀,是他亲手灭夏侯潋最后生机?他怔怔地说:“原来说半天,便是没法子。”
太医都不敢说话,身子躬得越发低。沈玦望着下面顶顶黑压压乌纱帽,慢慢伏下身,手肘撑在膝盖上痛苦地扶着额头,冰凉珠串抵在脸上,冷彻心扉。
“都出去吧。”沈玦声音喑哑,几乎听不出来。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膝行着后退。夏侯潋躲在抱柱后面,看他们鱼贯而出,小跑着出院子。
沈玦瞧着自己在地上影子,黑而瘦长条,有种孤苦伶仃意味。真没救?他心像被谁紧紧掐着,撕心裂肺地疼。他原本在值房批红,想起他送过去花儿,还盼望着明早收到夏侯潋信。那家伙个莽夫,不知道会写什东西给他。他满心都是期待,批红竟然也不觉得累。辽东战事很紧,他太忙,来不及回家看他。他也忙,没有空进宫来。沈玦心里又觉得惆怅,好不容易到座城,好不容易见面,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终于在起,却依然要隔着座宫城,不能相见。
可谁会知道下刻沈问行匆匆忙忙走进来,告诉他夏侯潋又倒。他破宫禁出宫,回家便看到他紧闭着眼躺在床上,那隆起被包像座孤坟。
怎会这样呢?他想。先前还好好,那活蹦乱跳个人,怎又躺呢?是报应?他做孽太多,佛爷要罚他,给他开个大大玩笑,竟让他亲手扼夏侯潋生机。他拿出夏侯潋写给他信,笔划,出乎意料好看。他还记得夏侯潋小时候字,歪歪扭扭,狗爬似,后来他看那家伙写公文,也没有变多少。夏侯潋在伽蓝这些年,大概没怎动过笔。
他抚着那字,“思君甚矣,何日归家”,多好,他也想着他。
烛火在余光里跳,他眼睛热辣辣,像是被那火光灼伤。他吹灭火,屋子里顿时黑,他手拿着夏侯潋信,手捂着脸,在那片黑暗里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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