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八十年前，那时候穆平芜还是个十岁
小孩儿。按理来说，时间过去那
久
，几乎是他人生
辈子，往事早该模糊才对。但他记得十分清楚，连那时候天气都记得。般来说，细节太细致，故事是编造可能性反而很大。因此，谢寻微直注意观察着老人姿态和神色。
这个老人家在叙述时候总是不自觉往百里决明那儿瞄，眼神有种说不出怪异感。很难用言语去描述，若非要拟个比喻，大概就像是个人在人群里看见潜伏杀人鬼，他本该感到恐惧，可那只杀人鬼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只鬼，于是恐惧同时他又感到奇异。
谢寻微使用“杀人鬼”来比喻是有原因，穆平芜身上恐惧感只有这个比喻足够贴切。谢寻微觉得很有趣，师尊生前是如此恐怖个人？
事情发生在夏天，批来自抱尘山修士押着货物从浔州借道。抱尘山地位尊崇，当时穆家主君，穆平芜父亲亲自出面接待。“批”这个词儿引起百里决明注意，在他印象里抱尘山就他和无渡老儿俩人，后来寻微来，他们家老小仨人相依为命，从来没有人丁兴旺时候。
穆平芜没有解释，委婉地示意百里决明不要插话。那时候穆平芜虽然年纪小，参与不大人谈话，但也正因为年纪小个子矮，没什人注意到他，他能够发现些大人发现不事情。
这批抱尘山修士都披着黑绸披风，风尘仆仆，面容憔悴。许多人约莫是受伤，脸上还用绷带包扎。穆平芜发现许多人身上都臭烘烘，好几个月没洗澡似。皂靴上还都沾着血，刀鞘上沾着股令人作呕腐臭味和血腥味。仙门中人外出清除鬼域是常事，穆平芜那时候虽然年纪小，却也时常见家中长辈带领弟子从杀鬼前线归来。若战役激烈，有些人免不缺胳膊少腿，所以他并不意外。
然而时隔多年，现在回忆起来，实在有些不对劲儿。既然已经从鬼域回来，为何不整饬形容，修整仪表？起码沐浴番，换身衣裳。江左向来重视礼节，这些人委实是太匆忙些。
穆平芜父亲对他们很尊敬，严令穆母约束孩子行动，断不可冒犯这些来自抱尘山贵客。孩子多半是约束不住，穆平芜在屋里没过多久就坐不住，趁他娘午睡，悄悄推开轩窗，溜出去。最开始吸引他是抱尘山修士押来货物，那是些匣子样东西。铁皮包着木头，有大有小，小够放个筑球，大多半是长条状，成人胳膊那长，巴掌那宽，像是用来置放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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