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愣愣地瞧着他,满堂寂静无声。戚隐在缄默中磕头,磕个响,额头流下蜿蜒血滴。戚隐头抵在门槛边上,闭上眼。
风声寂寂,乌桕树稀疏叶影在他身上摇晃,小姨、姨爹、姚小山……张张面庞在他眼前闪过。这是他第次剖开心肠,面对他十数年
莫不是发痴?”
“那次,是告密。你前脚刚出门,就故意吵醒午睡小姨,在她面前提起你。她找不见你人,问你去哪,说不知道,但好像看见你揣盒脂粉,小姨就猜到你可能是去甜水巷。”戚隐吸口气,道,“对不起,姨爹,对不起。其实你没什得罪地方,有时候小姨骂你还帮说话。只是恨你不疼,对不起。”
姨爹不知道说什好,愣愣睁睁地瞧他最后转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坐在杌子上,怔怔地瞧他。她已经很老,脸颊暗黄,像沾水又晒干老旧硬纸,发着皱。她把手伸过来,拉住戚隐,喃喃念声:“小隐……”
“祖母。”戚隐蹲下身来。
他这样孩子似乎对老人家总是多点儿依赖,从小他就觉得,老太太是姚家人里最和蔼。至少她会领他去二里地外市集买菜,至少她会给他银子娶媳妇儿,不管有什目,什隐衷。他觉得自己可悲,从虚假做戏里汲取温暖,但又无可奈何。
戚隐涩声道:“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亲孙子也去仙山,个人孤零零留在吴塘。临走时候,应该给您磕个头。”
小姨姨爹面面相觑,小姨惊惶地绞着帕子,道:“这孩子是疯魔?说什胡话呢?”
“还有姚小山,”戚隐看向扶岚,沉静青年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表哥变成扶岚。也对不住表哥,他在学塾上课,看上夫子女儿张小姐,每天回家窝在屋里写情诗。有回收拾他屋子,看见他情诗,然后就把那些诗偷偷夹进他策论。夫子批课业瞧见,当堂训他顿。那件事之后,学塾同窗整整笑表哥年。”
“小隐!别说,你是魔怔,等会儿让你姨爹找大夫给你瞧瞧。你先进屋休息,快去。”小姨彻底坐不住,过来拉戚隐。
戚隐摇摇头,挣开她,走出堂屋,在门槛外头跪下。忍许久泪终于滴下来,心像个破口袋,十数年悲怨都在此刻咻咻钻出口。他垂着头道:“老太太说得对,是养不熟狼崽子,心肠硬,心肠狠,你们不该养。因为在,家里才永无宁日,对不住你们所有人、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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