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
朝廷中只有个吕右相是忠臣,战场上只有个程将军是良将,两个人死撑,两个人还意见不合。镇北节度使长驱直捣京城,在半路上给自己加冕,改国号。打着打着,就快要打到蛤蟆村跟大槐庄旁边。不管谁是天命谁是王师,只要打仗老百姓定遭殃,所以蛤蟆村跟大槐庄男女老幼纷纷收拾包袱,逃难去。
满天下都在打仗,所以大家对哪地方最安全见解各个不同,逃难方向也不致。程小六跟着爹妈兄妹奔是京城方向。照程老爹见解,京城是天子住地方,定是目前最安全地方。穷人家逃难不比富人家出游,首要问题是吃饱,吃饱才有力气走路。到处都是逃难,有钱也难买到东西吃,何况没钱。
程小六逃难生涯因为口粮问题,夭折在离京城几百里地省城。
老程家爹妈孩子共十口拖着饿到只有半口气身子,挣扎在前往京城漫漫土路上,遍地只寻到两把菜头。做为家之主程老爹终于认识到局面紧迫,要嘛大家起饿死,要嘛保全几个,丢下几个。黄土官道上到处是被家人丢弃哀哀号哭小儿,程家孩子从最小小妹到最大大姐个接个消失在程小六眼前。等进省城,十个人变成五个。只剩下爹妈大哥、二哥、程小六,五个。
趴在省城路边石板上睡觉那天夜里。程小六听见爹叹息娘哭泣,他娘将他抱在怀里抖得实在厉害,哭声也实在太大,想不醒都难。但是程小六始终闭着眼,没有动。等踉跄脚步声消失快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动。程小六就这样动不动躺到天亮。
等太阳晒得肚皮发疼,程小六才爬起来。他看着街上来往逃难人群,觉得天地跟以前大不相同。从今天开始程小六是个男人,要靠自己在这大千世界活下去。他要靠自己吃饱喝足,还要靠自己走到京城去。程小六看看街边个旮旯,觉得这不是什难事。
程小六走到旮旯那里,拳打在缩在旮旯角男孩脸上,把夺过他手里正在啃半块馍馍,径直塞到嘴里。男孩哀号声顾不上捂脸,直扑过来:「还!」把抓向程小六脸孔,力道也不轻。程小六后退几步,只闪不攻,对手眼见他白眼翻翻,伸长脖子硬生生把馍馍吞下肚子,终于哀号变成号哭:「你还!你还!那是娘留给最后块馍——你还!」
程小六意犹末尽地舔舔嘴角,咂咂嘴。对方抹着把把眼泪鼻涕再次冲上来。程小六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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