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儿生疼,继而由大人斥说发疯癫。
他只在那座城中待到九岁。
九岁时,远征在外父亲带着满面朔风吹起干红,忽而提着黄沙穿透染血铠甲衣锦还乡,迈开大步走入家中狭小仄逼门廊里,用粗糙大手将他与姐姐臂个高高抱起,豪声大笑,带来荣升大将军惊天喜讯,即令母亲就紧拾掇体己细软,且多若嫌麻烦,甚至都不必再带——翌日早携家带口南下入京,数日后于至高无上金銮御座前领圣旨长呼忠君万岁,从此就在这万兆之都中阖家安顿。
父亲战功赫赫、名满天下,家中切巨变仿似夕即成,叫裴钧这北地小城中胡闹土娃娃也摇身变为京中高门阔少爷,往后握去铁环指头上能裹来柔软鹿皮手套,深冬出游也身锦帽貂裘,叫他再也不感到冷,只是每至冬日,已不再有从前玩雪伴儿。
京城人对异乡客永远是苛刻。他们会认可家世、认可功勋、认可学问与见地,却唯独不会轻易认可身籍。在京城人眼里,裴家是从战场上割人耳朵、淘金而归,bao发户,是拼着性命蛮干投机野路子,就连街坊孩子们都可编打油诗笑裴钧土,被裴钧见个打个,打到后来虽只敢远远站在街角里,却依旧对裴钧投去蔑视与嫉羡微妙共存不平目光,还满含隐隐期待,似乎期待着裴家能赶紧栽上个大跟头,以慰他们介怀长久命运不公。
在这样目光里,裴钧每日跟随父亲晨练、习拳,在家中林立两侧各色刀兵间学身势、身法,和所有那般大孩子样渐渐长硬身骨、熬实心肠,成个英眉带笑少年郎。十四岁那年,他禀父亲,参武举,考过马步、长弓只等扬名于策试,心想要像父亲样做个名震天下护国将军,如此叫裴家得以满门忠烈,往后就再不受那些个小人鸟气。
当年这想用子子辈辈去全个名位心愿,如今看来确然是个负气到可笑念头,可当年裴钧甚至还没等考过策试,更没等学会笑自己幼稚,就已在家中收到北疆夹染朔风丧报——
父亲裴炳战事大捷、功勋卓著,却无奈重伤身死,黄沙埋骨。
死亡,终于换来崇高荣耀和真实尊贵,仿若巴掌扇上所有嚼舌根者嘴,也让裴氏家捧着先父灵位,随母亲披麻戴孝入宫谢恩赏,住进敕造忠义侯府。就在那天,府外挂上御笔亲提金字大匾,门前也立上朝中公卿显贵才有金漆兽面抱鼓大石,内架来张麒麟猛虎照壁、太后懿赏宫藏巨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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