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读悟多且艰深,若是引用裴钧没学过篇章无法辨认字迹,还需翻看原籍再来誊录。这叫裴钧跪在张岭桌前耗费整日,不仅抄得肩酸背痛、手指发软,还根本没有任何闲暇去学堂听课,更别提与监中好友嬉笑同乐,如此日到头,他就算心中再想起姜越脸上红痕,也再难对那误伤之事心存愧疚,不过暗自宽慰道:为赎罪,便任由那小王爷撒撒气得,就当是欠他。
那日傍晚时他再度去晋王府送书,且告知姜越张岭新布置课业。其时姜越刚从北营回府吃饭,依旧是身戎装、正襟危坐,见他来,只叫他放书便退下,而裴钧却在廊外站定,说昨日黄笺受损是他过错,今日已全全誊抄遍奉上,求王爷宽恕,今
得不太清明。裴钧眉头皱,急起来:“师父,这不是干!昨日明明将书全都护在衣裳里,还打伞,送去王府还好好,坐在前厅还看呢!那时候绝不是这样!”
张岭神色凝,稍稍思索片刻问:“那嘱咐过你必须将书亲手送到王爷手上,你可做到?”
“做到!送到他手里!”裴钧梗着脖颈抬头,大声辩解道:“他从手里亲手拿过去,这之中根本没有其他——”
说到这儿他忽而住口,下刻心中动,突然睁大眼睛看向张岭:“所以……是他?弄湿这些笺子是他默许,或根本就是他自己做?……难道是他认出才如此报复?要不,就是师父忽而让替馆役送书去,叫他查出为什!”
听裴钧话,张岭冷硬唇线仿似有丝微弯,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进步问道:“那如果晋王爷猜出翻墙打人是你,却为何不当场命人将你正法,反要留你命呢?”
裴钧愣,全然被此问难住,双迷茫眼睛求助地望向张岭,可张岭只是深深看他眼,没有给他答案,接着又曲指在桌面黄笺上敲敲道:
“晋王今日耽误课业皆因你而起,自然要由你来补救。这些读悟,要你事无巨细、字不落地为晋王爷重抄遍,不许抄错,抄好前不许上课、不许见人、不许出监,日落前抄好,再送去晋王府邸,求他原谅。”
“可是师父,”裴钧直身叫道,“明明是晋王他——”
“让你抄就抄。”张岭言简意赅,“万事因你冲动而起,这便是你要吃下果,是苦是甜从不会由你来选。今后,你需谨记此事,绝不可再犯。”
“……是。”裴钧不甘不忿地低头,捏紧拳头,拼命忍气道:“学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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