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裴钧忽而发觉自己已平静下来。虽另侧冯己如鼾声依旧,屋外还有蔡张虎视眈眈,朝中上下乌黑、山河风雨如晦,可他此时此刻躺在这暗流汹涌薄冰之上,只要想起姜越句“切有”,心中竟就无比安然。
如此夜无话。翌日早,馆中诸官还未醒转,裴钧已起身来在廊下打拳,尚同院子驻役、侍卫有说有笑,待膳房做好热粥馍馍,他大口用,这时才见冯己如打着呵欠走出厢房,便还神清气爽地道个早。
冯己如对上司精神头已然服气,心有戚戚地请早安,便也拘束地坐在裴钧身边起吃完早膳。
二人起身时才见对厢蔡飏走出来,裴钧便不咸不淡与蔡飏寒暄两句睡得如何,不免话里话外讥诮二三,引蔡
,后堂另侧才传来冯己如均匀又沉闷鼾声。
裴钧听会儿,确信那不是装出来,这才放心搁下手里书,叫水洗漱后吹熄灯,合衣上床卧下——可却也不敢睡实,只闭眼养起神来,以防半夜真睡实,冯己如又爬起来生事儿。
可阅卷里这日防夜防还得防到他解决蔡飏才是个止,时他又不免叹口气,心里老实生出份儿疲来。
——实则官中之争永远如此。
在斗争中为存活,人须得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紧抓着岸边枯藤不放,旦哪日疏忽撒手,那切费尽心血争夺来东西与想要维护个个身边人,就都会被卷入深不可见潭底,成为失足者陪葬。所以旦被拉入这泥沼,往后就绝无宁日,而往往叫官中之争生出不同,也并非谁比谁聪明、谁比谁权势大,而只在于谁比谁更能熬罢。
此刻裴妍还在刑部大牢里,被朝中与裴钧敌对者拍作砧板上任人刀俎鱼肉,故裴钧自认绝不能有丝毫懈怠,他必须要撑住、熬住,否则哪怕个不小心,都会叫事情无可挽回。
前世他已任裴妍孤苦抑抑二十年,今生便绝不能再让她与亲子姜煊死别或生离。
而这想起姜煊来,裴钧脑中又忆起孩童早间守在他马车边憨憨念诗给他送行模样,压在心口闷顿,便仿似渐渐淡些。由此再想到姜煊眼下正在晋王府里,也不知会不会赖着姜越那清贵端庄人陪睡觉、讲故事,会不会领着狗在姜越干干净净院儿里啃花挠墙嗷嗷叫,又会不会央着姜越领他上街买泥人儿……
思及此,他时直想飞到晋王府去看个真切,好知道姜越究竟会怎应对那赖皮孩子——
那定和他不同。而姜越惯来是更温和,和看上去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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