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只觉目下涩,艰难吸气道:“裴妍……你要撑住,还在想办法。”
裴妍红着眼,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儿子,闻此言将双眉拧,咬起牙关道:“……好。
栅栏看向裴钧:“你怎把他带来?不是说不准!”
左右官兵见是裴钧来,相觑眼都各自让道。裴钧几步抱着姜煊走到囚车旁,到车边,他怀里姜煊便探出手,颤颤握住裴妍手腕,双溜黑眼睛经望向裴妍手上红疤和新伤,登时就蒙上水,豆大泪珠啪嗒落下,稚声问:
“娘手怎破?是不是他们打你?”
裴妍赶紧把手缩回袖中,又拾着袖口隔栅栏替姜煊擦泪:“不是不是……煊儿乖,不怕,这是娘自己不小心蹭——”
“不信!”姜煊哭着打断她,泪眼望向裴妍几乎要嚎啕,“你总这说!你总这骗!舅舅也骗,舅舅说你在这儿很好,可你怎被欺负……”
“娘在这儿是很好啊,舅舅怎会骗你呢?”裴妍心痛至极地捧着儿子小脸,嘘声安抚他,用拇指揩干他行眼泪,勉力忍着哭意对他展颜笑,哽咽道:“只是娘马上就要去别地方,之后可能……就不容易再见到煊儿。煊儿先不哭好?让娘好好儿看看,看看这些日子……咱们煊儿是不是长大……”
姜煊拼命忍着哭声,抬起小手擦着泪,此时自然也想清清楚楚地看看自己多日不见母亲,并不想只在母亲面前哭。可他流出泪擦干,却又止不住再从眼底涌出来,模糊眼前母亲轮廓,叫他悲中更悲,还是忍不住轻呜起来,双手死死攥着裴妍袖子叫:“娘……娘不要走。舅舅,舅舅你帮帮娘吧,舅舅别让他们带娘走……”
这声声叫得裴钧近乎心裂,搂在姜煊腰上手已捏成拳头。而裴妍目中泪也在这刻落下来。她赶紧收手低头抹,这时却忽见姜煊右腿包扎处把裤子撑起个小包来,连忙轻轻摸摸,抬头惊声问:“裴钧,这是怎回事?”
“他自个儿爬假山摔。”裴钧抬手替她擦过眼睫上泪珠,心中是无尽愧,“是不好,没看紧他。你别担心,太医说养养很快就好。”
裴妍听这话,秀目微瞠,唇瓣颤颤,看着眼前满脸挂泪抽抽噎噎姜煊,在囚车中再三启齿,却还是难成言,终是再度隔着木栅紧抱住外面儿子,揽在他幼弱脊背上双手渐渐施力到发白,似乎是想把儿子揉进自己身体不再分离般,任凭平日是多逞强个人,眼下也还是双眉撇,闭目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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