馍馍隔着塑料袋像粘在他手上，快把他手心烫起泡
他都没反应，面无表情。
他亲爹亲妈正在盘算如何甩掉老大这个累赘，然后把老二留下。
他不听话，他小心眼儿，他爱争抢爱打架，不讨人喜欢，昨晚还把家里铝盆砸漏被罚站，上个月打碎楼下邻居两扇窗户，再上个月跳河沟磕掉两颗牙冻发烧，再上个月……
他
马宝纯踌躇难定：“你想送走哪个？”
孟建民：“两个反正
边儿大，快该上小学，走哪个都成。”
马宝纯：“老二乖，听话，好弄。老大心眼多，有脾气。”
“老二什
都吃，不挑。老大忒挑食，什菜都不爱吃，就爱吃炒蒜苗和羊肉，从小吐奶就瘦，长大乐意喝奶，又没得喝，太难养……”
孟建民听出话音，权衡良久，艰难地说：“让老大走吧。”
都舍不得说孩子。孩子吃口奶容易，不就是想吃吃不着！”
马宝纯哭得稀里哗啦。亲妈身上掉下来
肉，跟当爹只打个种总归有本质不同。
她哭着说：“咱们都是熬过三年自然灾害过来，不怕饿，不能让儿子饿着。”
“孩子喜欢吃肉，肉都给他们吃。咱家孟小北最爱吃羊肉，每回买回来羊肉不是给他吃？你看吃过吗？！”
“去年妈大老远过来看，问吃怎样，都不敢告诉她怕她骂！平常就去食堂管人家要点儿炼大油剩下油渣，油渣炒豆角，个回回，去捡人家剩大油渣子吃！”
“老二留咱俩身边儿，好带。”
“孟小北这孩子兴趣活泛，骨子里就是不安分、不认命那种人，窝在沟里可惜。让人带走，爱带哪去就带哪去，去哪都比留在老子身边强。”
孟小北听话听岔，没听全，只听到最后那几句，“老二留身边，好带，让老大走吧。”
“爱带哪去就带哪去，去哪都比留在老子身边强。”
孟小北默默站在门外，窄窄眼皮下透出微光，愣神，不太愿意相信。
……
马宝纯哭出来，心里舒坦多，末放弃：“送走吧，让妈带走个，给留个。”
当天也是赶上娃他奶奶带俩孙子去隔壁大院工会主席邹师傅家，给人家送礼，谝个家常。邹师傅家做大笼热腾腾黄馍馍，孟小北奉命跑腿，给他爹妈晚饭送馍馍回来。
他步颠，手里拎着刚出锅滚烫馍馍，不停呵气，左手倒右手，右手再倒左手，冬日里冒着香喷喷白气，站到门外。
爹妈憋两年话终于倒出来，可没想到，偏巧不巧，被老大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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