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这洋人竟然用腔调古怪汉语说声:“没关系。”然后抱着书径直走向柜台前,弯下腰和老板小声说些什。
林侨生抹把脸上虚汗。还好这位洋人脾气好,要不然他少不得要吃顿板子。不管在马来西亚还是国内,那些洋人都是名副其实“洋大人”。
他花几秒平复心绪,这才有心思打量摆在书柜上图书。这看,可把他吓跳。
他出身与书香门第,少时也念过几年私塾,后来时局紧张,家道中落,为讨生计,他才和家乡长辈们起来南洋。因为他上几年学,能写会算,才当当地位富商家账房,他有些叔伯兄弟因为没有文化,只能在码头卖着苦力。是以他眼就看出这里书不对劲。
这花花绿绿封皮,这奇奇怪怪名字,这闻所未闻排版!
期然又想起他那位战死同乡。
他睁开眼,颤抖着把信递给邮递员,低着头仿佛被鬼辇样,仓皇离开邮局。直到他把钱塞到筹款箱里,才鼓起勇气抬起头。
今日东家有事,放他这个账房半天假。他漫无目走在街头,远远就瞧见疑是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向他开来,他头低,惊慌失措间胡乱进路边家店。
进去他才发现这是家书店。店老板穿着灰色长衫,看起来像是饱读诗书读书人。
见到他来,老板立刻从位子上站起来,脸上挂着亲切热情微笑:“欢迎光临,您有什需要吗?”
他随便抽出本书,然后就为这光滑细腻触感,雪白无暇书页和清晰工整铅字给惊呆。他去过国内书店,也去过马来西亚最大书店,可是没有家书店书有这好质量!
他目光在文字里巡阅着,待到眼里蹦出阿Q两个字,他这才恍觉这竟是鲁迅先生写《阿Q正传》。他家里也有本。不过跟这本不样,是没有裁开毛边书。
所谓毛边书,就是印刷书装订后不切
是带着北方口音汉语!是侨胞!
此时再退出就未免太失礼啦!因为囊中羞涩,林侨生只能尴尬笑笑,“看看,看看。”
“好,请随便看。”老板笑笑,又重新坐下来,翻来书继续看起来。
游行队伍呼声已经隐隐自店外传来,他心慌,慌慌忙忙向书架里钻去,差点撞到个正在书柜前整书高鼻深目洋人。
洋人瞥他眼,那双暗绿色诡异双眸让林侨生发毛,他连连鞠躬道歉,反射性用汉语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没看到这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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