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脖子钻进衣内,不至湿透,但已濡润。他抬头看眼郊区绵延低矮山峰,云啊雾啊离得很远,水帘挂在这无边天地间,显得人格外渺小。
他吊几声嗓子,开始豪放且无畏地卖弄起学艺不精京剧腔。反正是独自人。
谁也不曾听他如何唱。
“好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霍贾那话如当头棒喝,魏北装作没听懂。其实也真不敢听懂,最怕不是交易不成情谊不在。最怕是沦为鞋底烂泥,仍肖想有资格去守护那人身上光辉。不顾自己通体污秽。
但霍贾好似就要他将自己看得明明白白,就要他去面对心底最赤裸情绪。
霍贾咧嘴笑。
“北哥,怎觉得,其实你是喜欢他。”
“轰隆——”
久违放晴天空突然阵闷响。春雷现世,今日就是惊蛰。
在是不行。
“不过说真,北哥。霍贾酸谁都行,就是不会酸你。”
“你配得上。真。”
魏北到嘴边埋汰来个急刹车,唾沫差点呛得他断气。霍贾语气认真,直白地看着他。魏北单手插袋,低头沉默会儿。
几秒,他才抬头笑,“滚吧您勒,去找你金主。”
魏北讲不清,有很多事讲不清。为什会心软,为什会迷失。如果所有切都能答出个为什,这世上后悔事,就本不该这多。
“不后悔,没什好后悔。老汪。”
沈南逸坐在客厅抽烟,茶几上摆着退回来稿纸。厚厚几沓,分量惊人。他漫不经心地抖抖烟灰,手指夹烟,翻几页
风忽地起来,猎猎吹过魏北头发,楼下夹道玉兰树被吹得凌乱至极。那白花花,大瓣大瓣花片乘风而起,好似下场仲春大雪。
而惊雷之后,是漫长无声。
没多久。雨降临。
魏北淋着雨回家。出租车不能上半山,他过别墅区大门,顺着坡道往家走。雨水很凉,倒春寒激得他不住发抖。可魏北犹似无法感知寒冷,他双手揣兜里,脖子上挂着耳机。
走片刻,他将耳机塞进耳朵。雨不大,屏幕上缀着密密细小水珠。魏北用袖口擦擦,擦出几道不怎干净痕迹,看清歌名,又换下首。
霍贾喜滋滋地要走,挥挥手转过身,走几步又停下。他始终忍不住,最终选择将心底疑问脱口而出——
“北哥,就说句。句。”
“怎始终觉得,你离不开沈南逸,应该还有点其他理由。”
魏北站在原地。揣在兜里手指缩拢。不要说。他看着霍贾,心底默念着。
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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