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是白玮,但车是谭帅。那时电子警察还没这会儿那发达,事故全过程无法窥探清楚,只知道被撞翻夏利车里是对外地入京年轻夫妇,还带着个小孩——三人当场身亡。而肇事车上年轻男女各自挂彩之余,概熏熏然神志不清,逃得过天网恢恢,逃不过良心谴责。
最后酒驾白玮被判刑。蹲监狱时候得病,没多久就死。
这件事对几个活着人打击都挺大。尚未毕业邱岑歌扔下画笔,移民去日本。
邱岑歌出国后没几天个晚上。沈措接个电话,陌生号码。似乎是来自某个街角胡同公用电话。
电话那头悄无人声,唯能听见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阵阵喧嚣。如同个劣质恶作剧。
欣然应允。
四男女闹腾大半宿,扛不住先趴窝。谭帅向来千杯不倒,邱岑歌没喝多少,就剩他俩还坐得笔挺端正。陷在无端沉默里,谭帅突然开口问声,“你既然想当画家,干嘛高考那会儿不报美院,要来中戏?”
邱岑歌瞥眼早已醉卧美人膝沈措和蜷在角不省人事白玮,然后掉过头凝视着谭帅眼睛。酒后白皙两颊微微泛出酡红,双眼睛似波光粼粼又似星光熠熠。他慢慢生出个挺温柔笑容,“想不想听个煽情答案。”
谭帅愣上愣,随即也勾起嘴角,说,“可提醒过你,别近墨者黑。”
“晚。”
沈措给自己倒杯水,加几枚冰块,安静地,长久地聆听着。
霓虹盏盏熄灭,冰块慢慢化。远望天空漆黑宽广,与整座城市浑然色。不知过多久,他轻轻叹口气说,行,别憋着。
然后他听见个男人哭声。
开始那哭声极为压抑。由轻渐响,最后向着歇斯底里方向,全盘崩溃。
十多年后,扬名海外旅日华侨画家岑歌,即将荣归故里。
四唇相接。像头天上岗邮递员在他第封信件上盖上邮戳。
像舐到蜜。
酒后忘形是个理由。年少轻狂也是个理由。
那个邱岑歌没有说出口而谭帅已经心知肚明答案是:来到这里,与你相爱。
沈措酒量本就不好,又替林南音挡几杯。走出酒吧时候已经大醉酩酊,倒头栽在谭帅肩上就睡——再睁开眼时看见周遭片雪茫茫白。他躺进医院,幸好伤不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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