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很清楚他和自己身份差别,并没有起身迎接,只是略略往旁边单人沙发做个手势,道:“莫先生来,请坐罢。”
他从烟盒子里抽出两根烟,自己支,另支让莫柳初,莫柳初说不会,他便没再劝,凑到青荷旁边让他点烟,缓缓吸口。
“先前莫先生要求探望,没又同意,是小莫伤需要静养,你们两位交情匪浅,先生特意赶来说不两句话就走,这实在不像;二是医院吃食太差,怕怠慢先生,不如在家正经见,也好好请请先生。”
沈培楠招呼金嫂沏壶龙井,往烟灰缸弹两下烟灰,饶有兴趣地打量莫柳初:“小莫这孩子实在喜欢,先生自然也是家贵客,早上天津来条鲜鲥鱼,叫厨子
莫青荷怎都没有想到,沈培楠会把莫柳初当客人请到家里,更没想到自己全力讨他欢心话被在衣帽间师兄听去,莫青荷慢慢从沈培楠怀里坐直,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去重来遍。
但没机会,隔着阔朗气派大厅和块块方正榉木地板,他和莫柳初两相对望,都白着脸说不出话。
三个月没见,莫柳初还是老样子,容长脸,身段高挑,眼角往上挑着点,很白皙英气模样。穿着最普通纺绸衫子,领口被汗浸湿片,头发剃得很短,大约因为天气热,他额角直往下滴汗,抬着细长眼睛朝莫青荷发怔。
莫青荷脑子阵阵轰鸣,好不容易从乱麻中抽出个线头,是对自己行为羞愧,又抽出根,是对沈培楠恨。他脸发起烧来,仿佛他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任务,而是通*被抓包,自尊心被摧毁塌糊涂。
他屁股在沙发里挪两下,绞着手,勉强挤出丝尴尬笑:“师兄你怎来,脚伤可好些?”
莫柳初站在原地,他声音很干净,像白生生冬笋片,客气道:“还有些瘸,已经不碍事。”
“前些日子听说你受伤住院,写信给府上要求探望,今天早沈师长便派汽车把接来。”
“噢,将军做事是很周全。”莫青荷张着嘴,他听到自己这说,他觉得很蠢,想必自己表情也很蠢,他想把自己缩小,化进周遭空气里去,只要别让莫柳初看见,只要能免这场劫难。
莫柳初没回答,犹豫,怀疑,心疼,愤怒,挣扎等情绪在他眼里依次闪遍,又生生被压下去,他按老礼拱手朝沈培楠做个揖,恭敬道:“沈将军好。”
他躬身低头,莫青荷像被根淬过火针扎,不由自主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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