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荷亲自带领的队伍正是四营里任务最重,路线最艰险的一支——他们要一路奔跑,绕过大队日军,两个钟头之内,翻越一屏悬崖峭壁,从背后直击小鬼子老巢。早在他刚带队驻扎时,就带着参谋琢磨过这条路线,但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绝壁能进不能退,被包围就是有去无回,不仅鬼子懒得加固这一侧的防守,连跑惯了深山老林的八路军,也看得连连摇头。
夜色深沉,山路险阻,莫青荷的队伍如鬼影般在山间无声无息的穿梭,士兵渐渐在峭壁下聚集,此时正是长夜最黑暗的时候,繁星漫天,子规夜啼,他看了一眼时间,分毫不差。
一
这边战斗打响,管他还剩多少弹药,配合咱们全线压上,至少有六成胜算能冲出包围!”
“他们不肯接受支援,咱们就硬逼他们一回,唇亡齿寒,我就不信他们憋得住!”
“六成?你这是拿着所有战士的性命胡闹!”政委此时彻底清醒了,脸也吓白了,“旅部那边还好说,万一国军压着不动,等我们跟日军两败俱伤,这损失谁负责?你想想上面的指示!”
“咱们跟国军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分什么你的我的,就谁都跑不了。”莫青荷打断他的话,掀开棉被,把政委从被窝拖出来,抱起堆在床头的裤子褂子,一件件往他身上扔,大手一挥:“沈培楠那个人相当自负,咱们要是真破釜沉舟,他绝不会蹲在家里当乌龟。”
“有件事一直没跟旅部报告,说出来也不大好听,现在命都快没了我也不要脸了,政委你得给我保密。”
他狡黠的眨眨眼睛,见政委穿好了衣裳,一把把他扯到脸盆架旁边:“沈培楠跟我是旧交,他喜欢兔子,我要是真折在战场上,甭管他后来有没有新欢,凭他的个性,得悔好一阵子。”
政委正叉开两条腿,弯着腰稀里呼噜的撩水洗脸,突然停下动作,挂着一脸水珠子,扭头看着莫青荷:“我操,你不早说!”
莫青荷有点扭捏,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水点子,嘿嘿笑道:“队伍里条件艰苦,咱们老得挤一个臭被窝,我不是怕你们别扭么!”
院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报数声,队伍训练有素,片刻功夫已经集结完毕,四名营长排成纵列跑步前进,站在天井里直着嗓门打报告,莫青荷一身戎装,志得意满的往外走,在心里默默的想,姓沈的,就许你把我当小娃娃捏我的软肋,不许我有样学样倒打一耙么?
借着夜色,队伍很快出发,黑黢黢的山林提供了绝佳掩护,第一梯队行至半山腰,葫芦山和聚集山下的日军还没有丝毫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