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这里,全凭着感觉和冲动,他讨厌这样生命倒计时,总觉得如果不快点,如果迟个几天,就会有不好事情发生。
但他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
“那也祝你新年快乐,来年,往后每年,都顺遂平安。”老师温柔笑,掀被下床,缓缓拍拍谢翡脑袋。
接着话锋转,“不过,倒是有事要告诉你。这件事思考很久……可无论如何都思考不出,在这种时候告诉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合不合适。”
“这种时候是什时候?”谢翡敏锐地捕捉到她某个用词。
“……对不起。”谢翡靠着墙,轻声说道。
“没有什对不起,来,过来坐。”老师招手示意他过去。
今天应该很多人来探望她,床头放满水果和营养品。谢翡挪过去,在她斜对面椅子里坐下,小心翼翼问:“您身体……”
病床上人却摆摆手:“听天由命事,该怎样就怎样,不谈。”
“您还是那乐观开朗。”谢翡不由笑笑。
深呼吸,挺直腰板。
他重新伸出手,握紧门把、往后拉开。
短短片刻漫长得不知如何形容,病房内晕黄光线倾洒到走廊上,和冷白光交织在处,暖风涌出来,谢翡朝前走步,对着病床上人轻轻喊:“老师。”
“小翡?”床上人正擦拭眼镜,听见声音动作顿,紧接着偏头看过去,不确定地唤声。
不过惊讶情绪只持续极为短暂时间,她很快笑起来,语含欣慰:“你来啊。”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说过几句话之后,谢翡不再那拘束,他去饮水机前取个纸杯,给自己兑好杯温水,慢慢喝下几口。
女老师透过他神态得知他心情变化,让他去洗串提子吃着,才道:“你来这里,肯定有什事。”
“就是来看看。”谢翡小声道。
“只是来看看?”她并不信。
谢翡想想,道:“再跟您说声……新年快乐?”
她没有用“终于”或者“总算”,亦不是久别语气,这刹那,谢翡有些恍惚。
他仿佛回到多年以前,他还是那个每周周末都去老师家里学琴小孩,背着对那时他来说过于笨重琴盒,登上阶梯,推开门扉,在撞响风铃声中,听见老师说:“你来啊。”
那时候,老师总穿颜色鲜丽长裙,长发盘起,转身会从烤箱里端出盘刚出炉饼干或蛋糕,分给她学生们。
而现在,时光荏苒,她坐在病床上,穿着宽松病号服,瘦骨如柴,脸色苍白。
时间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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