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魏长生。明明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从扬名陕甘川蜀到问鼎京华中原,非要那秦腔之势,魏三之名,就此声动天下——但他也比任何个戏子要清醒多,当今世道,他这般旦角儿想要独善其身是绝不可能,遑论扬名立万,豺狼环伺迟早殉身那倒不如先委身于个足以保护他人——当今世上,权势柄天又足以保存他也
微步罗袜生尘般出尘美感,和珅忍不住叫声好,长生止唱词,回过神来,无限轻柔地笑着蹲个福:“奴家请和爷安。”
和珅把扶起他,嗔怪中带点宠溺:“还没演够哪?恩?”长生咯咯笑,顺势半倚在他怀里:“和爷终于有空来看?”
“现在是魏老板你贵人事忙,请唱堂会从德胜门排到宣武门只怕都不够,冷落才是。”
在旁拉琴诸琴师也都停止演奏,看着这二人金风玉露般地并肩站,顿时觉得眼都不知望哪放,兼之二人旁若无人地取笑调情,都是面上热,早早退下。待人走尽,魏长生才离和珅,转身指:“银官,给和大人备茶,与和大人有要事相商。”他不再捏着女声说话时候,声音虽然依旧清亮,但极富磁性,听来平添几分男儿豪气。
二人在石桌边两厢坐下,银官端上两碗蜂蜜釉子茶,有些紧张地看和珅眼,赶忙告退。
“草民靠嗓子吃饭,除这润喉蜂蜜釉子茶,旁概好茶皆无,还望和爷见谅。”长生扬手,“请。”
和珅端茶饮,果然沁凉润喉芳香无比,略点头道:“无妨,这嗓子原也不适饮茶。方才见你步法微妙与旁不同,却是什名堂?”
“那叫跷工,是为模拟闺秀女子三寸金莲步数颤妖娆步伐。”魏长生微微撩起衣摆,露出木制戏鞋,和珅偏头望去,果见与寻常厚底皂靴不同,鞋底正中还连着个三寸有余高跷,难怪走起路来如步步生莲,登台时戏装放下,便无人知道各种秘密——但要踩着这高跷唱作俱佳,演遍悲欢离合却绝非易事,没练个三年五载莫说想要有洛神凌水美感,只怕摔都要摔死。
和珅挑眉,收回目光:“如此刁钻把戏,与裸裎揭帐样,只怕都是你魏长生独创。”
魏长生笑着应:“能在八百里秦川脱颖而出,那是魏三运气,但在京城百家争鸣还要拔得头筹,却绝非空有色艺就行——不想点花招噱头,你们爷,还不是很快就腻们?”最后句话又特意带上女腔,惹地近来越发沉静肃穆总端着张脸和珅却是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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