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明还暗将熄未熄烛光摇曳下,魏长生依旧花钿环饰,璎珞满身,脂重香浓,美艳不可方物——如果没有他唇边蜿蜒未涸血迹。
“长生?!”和珅蓦然惊,忙将长生抱在怀里,绵软身子余温尚在,那曾经字字珠玑吐出双唇,却再不能出言,他惊慌失措地陷入狂乱,“……为什……为什?!”
银官此时已经止不住泪流满面,声音已经极度扭曲,却竭力没带上点哭音抖气:“师父他……三年前就彻底倒仓,不能再唱,但……和大人连夜请他入宫唱《长生殿》……他便知道滋事体大,还是意孤行地离开扬州北上……师父为能再唱出当年鬼音,在圆明园中生生唱断声带!秦腔派最重嗓腔,最是沾不得啼哭之声,师父常常训诫们声在人在,声亡人亡——师父
眺长生殿见到手开创开元盛世代英主玄宗晚年凄凉刻画地如木三分。
台上月悴花憔,台下如痴如怔——
“七月初七长生殿,回看血泪相和流。由来百代圣天子,不肯将身做上皇!”裂帛断云般灵音至此铮然而绝——
够!乾隆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来,咻然起身,魏长生欠身跪下,咽下喉间腥甜热流,虽然春寒料峭,他却早已经汗湿几层春衫。
两人站立,决然沉默,若大座殿宇凄凄惨惨清清,如被层寒雾淡淡地笼着,惟有风过叶落悲鸣。
乾隆闭上眼,深深叹口气,步步地向宫苑深处走去,那已然苍老而不堪重负背影却出奇地挺地笔直,长生直到目送乾隆远去,才如风中飘絮般,软软地倒在自己华彩世戏台上。
车马粼粼出圆明园,不远处汇通银号是京城最大银庄,正是和珅名下产业之,在大堂上远远见到马车出来,忙有人抢身来报:“爷,十公主出来。”
堂上没有掌灯,和珅面无表情地隐身黑暗之中,那样阴沉,而麻木。直到听这消息,才起身走到堂外,待车驾近,与公主见礼毕,才走到长生马车前,刚想拉开帘子,却被银官拦下——他如今也是唱红方名角,却从来对长生恭谨如前:“和中堂,师父正在卸妆时候,是不喜有人打扰。”和珅只得转而在车辕上敲数下:“长生?”
车厢内片寂静。
和珅狐疑地看向银官,他却连忙低头避开视线,低声道:“师父……师父大概是累,他许久没这样开嗓唱过……”和珅见他目光闪烁情知有异,忽然把伸手掀帘幕,在银官惊呼声中登车而上:“……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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