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神君身体僵,他反握住这只枯瘦手掌,将暖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眼泪从神婆眼里止不住地流下,她用尽力气说道:“……不想死……还想陪伴您……还有……很多事……没为您做到……、舍不得……”
“小蝶,这四十五年来感谢有你陪伴……但是,你这生过得太累。”虺神君轻轻拭去她眼角泪,“已经够,小蝶。”
神灵温柔多年不变,可是神婆在这刻首次对他温柔生出怨愤——为什要死,你还如此温柔从容呢?
对你有至死不休牵肠挂肚,你对就没有不甘不舍挽留吗?这生对你来说,终究只是过客吗?
闻蝶睁开眼,发现自己身着巫袍褂,站在空无人庙宇偏殿里,手中木杖贯穿破旧神像胸膛,裂痕从洞口迅速蔓延,将整尊石像完全崩碎。
那瞬,她耳朵里似乎听到声凄厉至极惨叫,可是整座山静悄悄,仿佛什都没有发生。
闻蝶步履踉跄地走出去,刚出庙门,阵风就挂过来,她痛苦地弯腰咳嗽,竟然转瞬变成苍老神婆,青丝变白,皱纹密布,腰背也佝偻下去。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咳死过去,然而股暖意从额头传来,神婆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木屋里,刚才只是梦到从前。
多日不见虺神君坐在床畔,用手擦掉她额上冷汗,同时渡入缕气息减轻她痛苦,温声道:“做噩梦?”
多年前种在心里那颗毒种,在此刻破土发芽,在不见天日深处长出朵殷红如血花,含苞待放。
虺神君陪伴她整整夜,次日神婆身体便恢复些气力,她让闻音扶着自己出门走走,这个被她为山神大人暗自当做活祭养大瞎子,竟然成整座山上对她最好人。
她又听到村民们议论声,内容大多与虺神君有关,自从三年前那场祈愿不成闹剧过后,村里本就意气用事年轻人更加对山神不满,再加上唯利是图
“大人……”神婆艰难地唤他生,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难听,就不敢再说话。
她只能用已经浑浊眼睛死死盯着这位自己陪伴生神灵,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昔年君是青山石,尚杨枝绿柳腰;如今春尽杨柳败,青山依旧石未老。
她确用生去陪他,可终究也只是神灵漫长生中过客。
这瞬,长久以来都被理智压抑念头无法克制地冒出来,神婆费力抓住虺神君手,喉咙里哽好几下才说出话来:“……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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