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残声上次来这里还是在十年前,彼时天劫将至,雷霆震怒,阴风怒号大作不休,如今众冤魂已入往生,群鸦栖息在林,恰是风光正好,月色正浓,如水华光透过叶片缝隙细碎落下,仿佛星辰缀洒。
这是他们此生缘起。
“当年才刚出关,明知天定劫成败难料,姬轻澜那小鬼还来诓,说什此地与有福缘,而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还真信他鬼话。”暮残声感慨万分地环顾四周,雷池封印早已被破,这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大凶之地经历十年,虽还能看出满目疮痍,却已有别样生机从缝隙里挣扎绽放,想来再过些年月,此地就会彻底抹去那些阴翳,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还记得你前生给姬氏做过将军,没成想隔世之后又与御氏结缘,也算是番因果。”琴遗音弯腰用手指蹭蹭根小草,“在雷池下面待千年,是饿得很,本想着吃掉你魂魄打牙祭,奈何你误打误撞替扛天劫,叫不禁不能捕食,还要救你次。”
暮残声想起初见面时心魔那恶劣陷阱,没好气地道:“你那也叫救?
音抱住他,手指揉按酸胀太阳穴,“世上没有什能够尽如人意——不阻止你来这趟,就是要你清楚这点,你只需要做自己力所能及,不必强求太多,那些并不是你责任。”
暮残声闭上眼,当他醒来已不知过多久,整个身体趴在匹枣红马背上,琴遗音在前面手牵着缰绳,手拉着那个小女孩。
女孩年纪本就不大,骤然失去所有亲人后生场病,醒来就不记得以前事情,琴遗音让她恢复健康,却没有帮她找回记忆,以至于她现在还能手捏束野花蹦蹦跳跳。
“有时候,遗忘是解除痛苦良药。”琴遗音侧头看向他,“如果有天,你觉得痛苦不堪,不妨试着忘记。”
暮残声垂下眼:“遗忘也是种逃避,痛苦和幸福都是生命部分。”
他们来到处尚未遭受战火波及村庄,将女孩送给户心善无子人家,琴遗音拥着他策马而去,马蹄不急不缓地踏过荒野草木,从日出走到日落,面向生面向死。
平生五百年,暮残声第次有机会慢慢看过这个世界。
在东沧惨况过后,琴遗音刻意避开战火密集地带,不叫凄惶之声入耳半分,带他在这乱世里偷得风花雪月如梦浮生,只要心魔愿意,人间无处不温柔。
即便暮残声有满心隐忧,都被他点点抽离剥落,碾碎酿成杯中酒,饮过喉,万事皆休。
最终,他们回到万鸦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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