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宽大衣袖遮挡,她二指悄悄拈萧凤梧袖口衣角,低着头道:“去年上元节,公子在曲江湖上乘画舫而过,立于船头,风姿无限,妾身钦慕之……”
她后半段话陡然被里间震耳欲聋喝彩声打断,原来曲完毕,秦老板唱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这韶光贱……”
这段腔风流婉折,声断气不断,恰应《懒画眉》中“最撩人”词,顾已难忘,再顾相思长,三顾终难罢,萧凤梧听得那戏词,眉头紧皱又松开,也不知品出几分味来。
人群中不乏女客,萧凤梧只觉身旁多阵脂粉香,侧头看,是位秀气姑娘,颇有几分姿色,他尚未说话,对方便含羞带怯问道:“可是萧凤梧萧公子?”
叫绝凤眼。
那轿中人似乎在笑:“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叙旧。”
掌心收,却将那枝琼花捏得稀烂。
萧凤梧觉得熟悉,时又想不起是谁,怔愣间缓缓坐回身,抬眼见得那轿子已经行远,翻身跃下栏杆跟上去,路到盛德楼外边,被人潮挡着进不去,这才停住脚步。
外头是成堆花牌,尽数送人——秦明月。
十六爷有幅好皮相,萧家盛时,想嫁他大姑娘能从桥头排到桥尾,萧家即使没落,想来还是有些爱慕者,可惜,他有断袖之癖,对女人不感兴趣。
萧凤梧笑嘻嘻道:“担不起姑娘句公子,在下如今落魄,不比从前。”
他手中扇子摇哗哗响,是把名贵苏扇,大骨以紫檀雕枝梅花,内嵌金丝镶边,小骨刻百个不同字体福字,扇面非山非水,而是副美人图,乃名家张道千亲手所画。
大抵是萧凤梧身上唯值钱物件。
姑娘看直眼,然后用帕子捏着挡住笑意:“不瞒公子,也是命苦之人,自幼父母双亡,磕磕绊绊长到现在,也不过囫囵过着。”
秦明月,
秦明月……
萧凤梧细嚼着这三个字,终于想起来什似,用扇柄轻轻磕磕手掌心,神色几番变换,最后又趋于平静,眼中带些许玩味。
里间文武场都齐备,戏声起,方才还喧闹人群都静下来,萧凤梧以前不爱这咿咿呀呀戏,只觉得磨人,听半晌也没听懂讲是个什,宁愿请桥底下说书先生上门讲故事。
左右无事干,他侧耳听着,后半段回过味来,唱是曲《牡丹亭》,已到皂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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