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早餐,张原衣巾新地出门,小奚奴武陵跟随侍候,先去西张拜见族叔祖张汝霖,在北院垂花仪门外,那个领他进去婢女不是上回那个看眼就脸红美婢,张原随口问起,那婢女道:“介子少爷是说莲夏吗,莲夏她爹爹病重,所以暂不来随侍。”
张原心道:“那美婢果真就是莲夏,当日怎会被张萼叫去如此这般呢?”抬头,就已看到族叔祖张汝霖头戴凌云巾,穿着直裰道袍,立在廊阶上——
见张原进来,张汝霖笑道:“你倒来得早,老夫都还未用饭,你且到书房稍候。”
张原向族叔祖叉手唱喏,就去族叔祖书房等着,族叔祖书房比较凌乱,书画、卷帙堆得到处都是,不是婢仆偷懒,而是张汝霖不让婢仆整理,整理反而找不着他要找东西——
张原见书桌上有封名帖,精致松江谭笺,红帕包裹,上书“友生董其昌拜”六个小楷,董其昌字很好认,小楷高秀圆润、丰神独绝,张原以前见过影印董其昌书帖,这真迹是
九月初,张原早早起来,先到后园蹦跳回,又练两遍太极拳,正准备回内院沐浴更衣,忽听得正对投醪河后园小门“砰砰”响,心道:“谁这大早来走后门,还踢门,如此无礼?”走到门边问:“谁人?”
没人应声,张原就以为是哪个早起顽童经过这里顺便踢几下门跑,很可能就是张定,那小子最近没去社学读书,整日东游西蹿,几次到他这边来,见他在听书或者练字,就无趣地走——
张原转身回去,没走两步,又是“砰砰”踢门声,张原掉头喝道:“什人!”
这次有回应,却不是人话,而是声骡鸣。
张原急忙去拔门栓打开后门,果然是白骡雪精,早在河边吃草吃得满嘴青沫,就到东张这边来,白骡雪精这些天在张原家后园待惯。
武陵在穿堂口叫道:“少爷,水备好——哈,雪精回来,哈哈,雪精喜欢咱们这里。”昨日傍晚张原让他把雪精牵回西张还给张岱,他就很不乐意,垂头丧气,没想早起来就看到这白骡回来,真是喜出望外,赶紧过来牵着雪精,抚摸其脖颈背脊,很是亲热,对张原道:“少爷,不要把雪精送回西张,好不好?”
哪里有动静,哪里就有小丫头兔亭,这小丫头见白骡回来,喜笑颜开,也央求道:“少爷留下雪精吧,雪精只吃草,不吃饭。”
张原笑道:“行行行,就留下,等下对宗子大兄说。”
武陵和兔亭欢天喜地,围着白骡雪精打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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