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之体,引而伸之,就可独成派。孔教分许多派,佛教分许多派,将来这厚黑教,也要分许多派。
写文字,全是兴趣,兴趣来,如兔起鹃落,稍纵即逝。写文字时候,引用某事或某种学说,而案头适无此书,就用苏东城“想当然耳”办法,依稀恍惚写去,以免打断兴趣。写此类文字与讲考据不同,乃是心中有种见解,平空白地,无从说起,只好借点事物来说,引用某事某说,犹如使用家伙般,把别人偶尔借来用用,若无典故可用,就杜撰个来用,也无不可。
庄子寓言,是他胸中有种见解,特借鲲鹏野马、渔父盗跖以写之,只求将胸中所见达出。至鲲鹏野马,果否有此物,渔父盗跖,是否有此人,皆非所问。胸中所见者,主人也。鲲鹏野马,渔父盗跖,皆寓舍也。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以意逆志,是为得之。”读诗当如是,读庄子当如是,读厚黑学也当如是。
昔人谓:“文王周公,繁易,彖辞爻辞,取其象,亦偶触其机,假令易,而为之,其机之所触少变,则其辞之取象亦少异矣。”达哉所言!战国策士,如苏秦诸人,平日把人情世故揣摹纯熟,其游说人主也,随便引故事或设个比喻,机趣横生,头头是道,其途径与庄之寓言,易之取象无异。宋儒初读儒书,继则出入佛老,精研有得,自己思想已经成个系统,然后退而注孔子之书,借以明其胸中之理,于是孔门诸书,皆成为宋儒之鲲鹏野马,渔父盗跖。而清代考据家,乃据训诂本义,字字讥弹之,其解释字义固是,而宋儒所说之道理,也未尝不是。九方皋相马,在牝牡骊黄之外。知此义者,始可以读朱子之《四书集注》。无如毛西河诸人不悟,刺刺不休。嗟乎!厚黑界中,九方皋何其少,而毛西河诸人何其多也!
研究宋学者,离不得宋儒语录。然语录出自门人所记,有许多靠不住,前人已言之。明朝王学,号称极盛,然阳明手著之书无多,欲求王氏之学,只有求之传习录及龙溪诸子所记,而天泉证道夕话,为王门极大争点。尝说“四有四无”之语,假使阳明能够亲手写出,岂不少去许多纠葛。大学“格物致知”四字,解释者有几十种说法。假使曾子当日记孔子之言,于此四字下加二句解释,不但这几十种说法不会有,而且朱学与王学争执也无自而起。在重庆有个姓王朋友,对说道:“你先生谈话很有妙趣,改天邀几个朋友来谈谈,把你谈话笔记下来。”听,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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