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场戏
老贾拿着块红布,蒙在摄影机上,自己在前,手捻燃香,干主创列在身后,端端正正,顺时针转圈对着东南西北方,拜四拜。
拜过后,揭开红布,就算完事。
可老贾把香插好后,却傻站会儿,众人正纳闷时,就见他双膝曲,居然跪倒在地,动作极为缓慢恭敬,磕个头。
擦!玩这大?
所有人都怔住,顿时处在种很尴尬境地。
风轻云淡,是个好天。
白剌剌野地眼望不到边,跟垂下来天际线相接,矮小稀疏植被横铺过去,没有丁点生机。
几十个人围在块,身后停着数辆大车,吵吵嚷嚷造出片活力区域,贾樟柯在中间,戴着小帽,面色枯败。
拍部明知道不能上映电影,感觉特奇怪,有点茫然,有点失落,但无论怎样,组里每个人都没觉得这是件无价值事情,反倒在这片萧条旷野中,油然生出股子虽千万人吾往矣悲壮感。
“来来,让让!”
褚青瞄眼顾峥,咱用陪着磕?
顾峥也龇着牙,拿捏不准,再看看……
好在老贾没给他们太多纠结时间,只磕个就站起,揭下红布,回身对着几十号人道:“《站台》,开机!”
十月初时候,贾樟柯就带着几个人到汾阳,做前期准备。这片子背景是从1979年开始,所以时代气息是最重要特征,他对道具组工作完成情况非常不满意,少见发脾气,拎着条九十年代风格裤子把那帮人大骂通。
最后,还是自己发动在汾阳所有关系,去找十几年前旧家具和日用品。
褚青和顾峥抬着张桌子挤进来,上面堆着几个大塑料袋。
长桌停在正中,两人开始忙活,从袋子里样样拿水果,摆在盘里,摞得老高。褚青又掏出个金漆香炉,变出三炷大香,插上去,最后还摸出条喘气河鱼,飘着犯贱腥气。
香港电影人开机,讲究个拜神烧香,最好还要有小乳猪。大陆就没这个习惯,当然后来国内电影市场繁盛,大批导演北上,把这股风俗也带过去,慢慢地就成规矩,凡是开机不拜神,自己心里都不踏实。
贾樟柯不信这个,但香港来监制李洁明劝他搞个开机仪式,不光是祈福保佑,还能激励精神,共同奋斗。
顾峥是副导演,褚青是男主,可两人谁也没把自个当回事,本就是帮哥们忙,组里有什大事小情都主动伸手。这次也自告奋勇去划拉供品,别还好说,小乳猪这玩意实在偏门点,只好拎条鱼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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