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膝盖,向前迈了一步,扑通一声,几乎是半跪在了水池前。
他狠狠地拧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
冰凉的水像动脉被割破的鲜血一样喷涌出来,他掬起双手捧着,一动不动,水不停地溢出掌心。
满满一捧水。
她……应该还有的救。”
他停了停,仿佛是等待胸中汹涌的波涛平静下来,然后对杜建平和林凤冲说:“把搜捕王军的警力再扩大一倍!现在他一定蛰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我们要像木兰围场打猎那样,搅得他的每一寸神经都不得安宁,直到他蹿出来,束手就擒为止!记住,为了知道小郭被拘禁的地点,王军——我只要活的,不要死的!”
突然,呼延云转身向门口走去,带起一阵风。
蕾蓉一愣:“呼延,你要去哪里?”
“别管我!”呼延云硬生生甩下一句,出了房间。
举到头顶,淋下。
疼!
水,从他的额头上“哗”一声滚落,犹如幕布一般,拉下了他的黑暗,他的夜。什么?水?不是血吗?鲜红鲜红的血,在酒的裹挟下顺着他
黑暗的楼道。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很远,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靠在灰色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站不住了,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他不得不弯下腰,双手拄在膝盖上。喘息,呼哧呼哧呼哧呼哧,越来越急促,像哮喘急性发作的病人,处于濒死状态……混蛋!混蛋!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灰色的地板突然扭曲、变形,黑暗仿佛柏油,从那些胀裂的缝隙中渗出、流淌,渐渐变成了浓浓的一片。视网膜!我的视网膜,又在极度的痛苦中裂解了吗?世界只剩下两种颜色:黑和白——脖子是白色的,如同套上了上吊用的白绫,其余,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名叫寒鸦的我飞起来了,在这狭小的、密闭的、臭烘烘的洗手间里,挣扎,撞击,折断的羽毛,像破碎的剪影,在天花板的上空盘旋,盘旋,终于落在布满尿渍的肮脏的地板上……
他的咽喉里使劲发出啊啊的两声,像哀号,却没有泪水。
他突然想起了一张脸孔。那张脸像是……像是放少了酵母的面团,永远是死死板板的一坨,所以她的笑永远是僵硬而残忍的:“喂,我可没说我喜欢过你,我是有男朋友的,还不止一个呢!”
那个女人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她玩弄、欺骗我的感情,现在她死了,妈的我应该高兴才是啊,我应该大笑,像京剧演员那样夸张地大笑,哈哈哈哈哈!笑声在这个狭小的、密闭的、臭烘烘的洗手间里回响,可是……可是我笑不出来,因为,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