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他出来打。文红军叫了警察。
老街上的人,招了事谁会找警察,揍回去就是,哪怕被干趴下。文红军这么一叫,老街上小一辈人,没人会再拿正眼瞧他。所以才有阿文吞吞吐吐那半句话。刘文是文红军一辈人,知道文红军从前是怎么回事,这才分外唏嘘。文红军不和人动手,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十一个年头。包惜娣刚嫁进老街的时候,是远近闻名一枝花。大家都嫉妒文红军有这样的运气,问她看上文红军哪点。包惜娣说,就喜欢他那股子英雄气概。刘文到现在还记得,包惜娣说这话时眼睛里的神采,那种打心底里往外冒的崇拜,真是无可救药。当时他就想,不就是能打架么,老街上谁不会打架,女孩子没见识,叫文红军捡了个大便宜。
文红军那时是个公交司机,包惜娣是他的售票员。包惜娣长得水灵,上班第二天就被个二流子摸了屁股,那伙人有三个,文红军停了车,把三个人叫下去,把其中两个打成骨折。文红军为这事情停职三个月,还没等他复职上班,两个人就好上了。婚礼是年尾办的,第二年生了文秀琳,第三年生了文秀娟。包惜娣有点遗憾,她希望生个儿子,像他爸一样的男人。
转折在一九八一年。包惜娣插队在四川格里坪的大哥急病去世,叶落归根,她去接骨灰回沪。七月九日凌晨,成昆铁路发生建国以来最惨痛的火车事故,泥石流冲毁了大渡河上的利子伊达大桥,包惜娣所乘的422次列车直冲进河里。文红军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赶到成都,再转去汉源,那时候死亡名单还没公布,他冲进县人民医院,一张一张急救病床看过去,他瞧见了包惜娣,跪下大哭,以为祖宗保佑,包惜娣睡在那儿,仿佛什么伤都没有受。他不敢吵妻子,在旁边守了五个小时,直到有个医生过来,告诉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说不准。那时他才知道一个名词——植物人。他咆哮着把医生逼在墙角,告诉他必须让妻子醒过来,然后被武警架出去。他呆呆在医院门口坐了很久,又躺倒在马路上,盯着老天爷看,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女人醒过来。
把包惜娣接回上海,他就想尽办法托关系,送掉了传家的二十几块袁大头,转到了强生公司,成了上海最早的一批出租车驾驶员,这样收入可以高一些。那之后,不管碰到什么事情,他都再没和人打过架。刘文问过,他说,打不起架了,不敢受伤。刘文想,包惜娣没嫁错人。可惜了。
看着包惜娣吃过晚餐,文红军啃着梨出车去了。他当出租车司机多挣些钱是为了妻子,每天回来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