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拍拍他肩膀,就那出亭而去,再不回头。
憋气时候,就要饮酒。酒杯里洒灰,他就不要酒杯,抓着酒壶,口饮净,酒味虽薄,却是气冲上脑门,他心绪激荡,又想到于舟先前所言天地、物、人之说,口气顶上来,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忽地拍案大叫:
“为什非要取舍不可?使万物为所有、使万人为所用、使天地自然为所使……这样,还不得长生?”
老道闻言怔。
余慈吼出声来,也是脑中清,立知自己说混话,刚想解释,却见老道放声大笑,忽地拂袖,砰砰咣咣阵乱响,满桌子酒杯小菜摔地,差点儿连盛着鱼龙石盒都摔下去。
此时宝光已携酒到小亭外,突地看到这幕情形,直接给吓呆。
休倾向。他斜眼再看,虽然他不喜欢老道刚才言论,却很欣赏老道士恣意放任、旁若无人姿态。这老道,确确实实是个性情中人。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老道才在长生路上折戟沉沙吧。
不过这评价到嘴上,又变换说法,他借着酒意,叫道:“好老道,是个妙人!”
突兀称赞声,却让老道神态愈是悠然沉醉。他稍稍变化音节,将四句歌辞反复歌唱。余慈从中屡次听得“长生难”三字,再见老道皓首苍颜,垂垂老矣,心中如何没有感触,心中激荡之下,竟也击掌拍桌,随老道高歌:
“……难劫关兮关生死,关生死兮死不难。”
老道笑罢,又看着余慈,半晌不语。
余慈生平还是第次后悔酒后失言,迎着老道目光,他苦笑道:“这是气话……”
老道忽尔展颜笑:“很好!”
“什?”
“知道是气话……但这些句子,就是气话,也说不出来。”
苍劲清越,高下相激;击掌声、拍案声,老少相应。如此,简单歌辞竟然真给他们唱出味道。待得“死不难”三字又过,余慈已是心绪如潮,激昂澎湃,手上猛地发力,震得小亭轰声大震,几乎要塌下来。簌簌粉尘下,他恨声道:
“死不难、死不难,最不难之事,便是最憋气东西!”
老道也停口,笑吟吟地道:“知难而上,才能长生。你可知道如何走那长生路?”
“知道、知道……”
余慈确实是清楚老道意思,可是却越发地不得劲,这种取取舍舍、有情无情东西,让人觉得太脂粉气。其实他倒不怕死,反倒是烦恼这些缠缠绕绕玩意,为什修道就不能像使剑那样,剑过去,立分生死,来个痛痛快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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