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方应物还是很克制自己,他有肚子东西,但是他也知道,根本用不着也不能全倒出来,所以只能尽量在较低层次上说。高手装低手,这更辛苦!
却说方应物也发现朱知府不善眼神,他来之前就看破朱知府心思,此时当然明白自己喧宾夺主后果。
虽然他并不是很担心,是知府不是亲民之官,中间还隔着知县;二来朱知府过年就差不多该走人,国朝地方官除皇帝特旨,不会有连任九年以上。但是能少得罪还是少得罪好……
想至此,方应物主动敬商阁老杯酒,老大人很给面子饮而尽。方应物趁机问道:“阁老这次从严州府回淳安,仍欲坐船否?”
商辂反问道:“不坐船又怎?”
小子忍不住想道,从前生活不下去小民还可以逃至荆襄,开垦荒野求得几口饭吃,算得上安乐之土。
但如今已成郧阳府,流民皆就地编户,占有田地。那从今往后,别地再有流民,又该何处是安乐土?”
朱知府对着空中拱拱手,表态道:“吾辈皆受皇恩,自当勤于王事,爱民善治,杜绝流民。”
方应物对朱知府道:“府尊仁心可嘉,政绩卓著,在下深有钦佩。但官绅不纳粮、赋役不均平,绝非人力可以挽也。日常还可忍,若出现跨连数省之天灾,民何以自活?到那时候还会有流民,只不过没有第二个荆襄郧阳府这样地方可以容纳!”
商相公开口道:“孟圣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史书也有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之言。方应物年未弱冠,便能有如此心怀社稷、老成谋国之思,难能可贵。”
方应物连忙答道:“朱府尊其人不善夸夸其谈,但却尽心于实务,在严州府颇多政声,很有几件德
方应物道:“谢过阁老嘉勉,在下愧不敢当。”
朱知府再次侧目良久……感到自己把方应物叫来充数,真是个错误。还不如从衙中叫个*员来当次陪,也强似方应物坐在这里搅局!
此人这也太喧宾夺主!随便说点话题都能长篇大论、头头是道,对错先不论,只从他这年方十五六少年人嘴里说出来,就足以令人惊奇注目。
他这点年纪,是从哪里学来那些东西?听说他们家只是普通农户,难道山野之中确实有高人隐士指点他?
至于席间其他士子、耆宿纷纷也发现自己成纯粹观众,这路上不言不语小少年,竟然成黑到底大黑马。谈诗词最出彩,谈时政还是他最出彩,在商相公面前抢尽风头,点儿也没剩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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