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致和却忙请鼓儿封到前面坐下,点盏上好茶,再三求告:“自教琴老师亡故后,再没有人指点,今日有幸能遇到老伯,老伯也说同是琴道中人,就请老伯不要过谦吝惜。”
鼓儿封也就不再推让,诚恳道:“老朽当年也有过段时间,只好奇险,越怪越爱。后来,老师传给句话,他说‘琴心即天心’。这句话老朽想半辈子才渐渐明白——般人弹琴,心里只有个自己,可自己那颗心再大,也不过方寸,你便是把它角角落落都搜检干净,能收拾出多少东西来?何况其中大半不过是些小愁小恨,弹出来曲,也只是小腔小调。好琴师却不同,他能把自
客已散,他在后院中弹奏《孤竹》,曲奏罢,才见到鼓儿封站在门侧茶炉边,目光闪亮,满眼赞叹。那赞叹显然是懂琴之人才会有,再看鼓儿封,衣着虽然俭朴,气宇间却有股清硬不折之气。乐致和还留意到,鼓儿封赞叹之余,眼中似乎另有些疑虑。
他有些纳闷,起身致礼,鼓儿封忙回过礼,赞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琴艺竟已如此精熟,难得!难得!而且这琴音像是水洗过样干净清明,没有丝毫俗情俗态,这双老耳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这清亮过。”
乐致和忙道:“老伯谬赞。老伯定然也会弹琴?”
“老朽以前也曾胡乱摆弄过,不过在你面前,哪敢说‘会’字?后来手残,就没再弹过。”
鼓儿封愧笑着展开双手,两只手食指都缺截。乐致和见到,心里惊,这残缺虽小,对弹琴之人却是致命之伤。他抬头望向鼓儿封,鼓儿封却笑得爽朗,看来早已不再挂怀。
乐致和便问道:“看老伯方才眼中似有疑虑,不知为何?”
鼓儿封歉然道:“这话也许不该讲,不过总算是琴道中人,还是说说吧。方才曲,在老朽听来,心境似乎过于幽绝险怪。以老弟年纪,正该三春生气、朝阳焕然才对。论起弹琴人,当年嵇康是最狂怪,但他弹琴时,‘手挥五弦,目送飞鸿’,那心境也是超然世外,极广极远,并没有味往孤僻处走。”
乐致和听,心里大惊,如道闪电裂破苍穹。除那位琴师,他并没有和第二个人论过琴,直都在条幽径上独行,自己也隐隐觉得越走越险窄,却难以自拔。鼓儿封正说到他心底最不安处。
他忙再次叉手致礼:“老伯见多识广,语中,还望老伯多多赐教!”
鼓儿封愧笑道:“老朽说浑话,哪里敢教人?何况老弟你这琴艺,在你这年纪是远远赶不上。”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