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门,街上无比纷乱,到处人们都在议论着什。张太羽不断听到“仙船”“神仙”“天书”……却不知究竟发生什,不过也无心去理会。
这时太阳照得烘热,到处喧闹嘈乱,张太羽用袖子揩揩额头汗,觉着这汴河就如蒸肉大锅,四下挨挤人群,散出浓热汗味、肉味、油味。这热汤般世界,恐怕只有活成颗滑圆子,才能与世浮沉,如鱼游水。
他上虹桥,挤过桥上人群,快步下桥,对岸人少很多,才觉得清爽些。
沿着汴河北街,绕过河湾,走到头,那七株大柳树下,就是他家。沿街店家他大都认识,原还怕见到熟人,得招呼,幸而这会儿街上人全都跑到岸边去张望谈论,整条街没几个人影,他低头快步走过去。
刚走到街口,就望见那几棵初染新绿老柳树,树下苍黑瓦檐,股暖流忽地涌起,说不清是悲是欣。瓦檐下跑出个孩童,接着位老妇也颠颠跟出来,是他娘,蓝氏。
满心俗欲,何以能如此自在?
顾太清并没有觉察他心思:“太好,正要找你!上回没能让你如愿,师兄直过意不去,这回真正到好时候,你再信回,富和贵,样都不会少你。对,你这是要回家?”
“哦?嗯。”张太羽忙回过神,点点头。
“今天不能跟你多讲,过两天去你家中寻你。眼下得赶紧去接教主——”
“教主?!”
远望过去,他娘身形似乎萎缩些,腰背也弯驼些。才两年多,娘竟已显出老态。那,前面这个孩童是万儿?定是万儿,再过两个月就满四岁。
张太羽脚下似乎被胶住,竟迈不出步,连肚肠都隐隐抽动起来。
他正在心怀纠结,前面忽然“哞”声牛叫,跟着几个人同时惊叫:牛!
头牛从他家右边屋后猝然冲出来,横奔过街,后面有个人慌慌
“正是。”
“教主不是早已仙逝?”
顾太清笑着摇摇头,眼中满是得意:“先走,回头再仔细告诉你!”说罢他大步向东水门外赶去,背影都满是急切与欢喜。
顾太清所言“教主”是道士林灵素,御封“玉真教主”。张太羽出家就是拜在他门下。不过,林灵素失宠后被放逐,去年,张太羽听到消息:林灵素病故,葬于永嘉。
教主又复活?张太羽怔半晌,才举步也向城外走去,经过孙羊店欢门时,心神恍惚,不小心撞到个女子,险些撞落那女子怀里琵琶,张太羽忙连声道歉,那女子却看都不看他,急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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