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清亮,只有墙根下很暗。这时,敲门声停下来,丁旦侧耳细听,外面脚步声走到门边墙根停住,接着重重两声,外面那人似乎是想跳着攀上墙头,但连着两次都没成功。什人?非要进来不可?
丁旦忙轻步出去,小心溜到大门另侧墙根,蹲下来缩到黑影里。这时墙头传来阵喘哼窸窣声,那人已经爬到墙顶。丁旦忙又尽力缩缩身子。咚声,个黑影从墙上跳下,那黑影略停停,悄悄向堂屋走去,到门前,见门开着,便慢慢摸进去。丁旦见黑影进去后,忙轻轻起身挪到大门边,小心拔开门闩,慢慢拉开门扇,可是那门太老旧,门轴仍发出声怪响,异常刺耳。丁旦忙回头去看,见那黑影猛地从屋中冲出来,他再顾不得什,拉开门就往外跑。那个黑影也随即追出来,丁旦越发惊慌,只能拼命狂奔。
他已说不清自己何以会变成这副狼狈模样,落到这般仓皇境地。
他出生于下户小农之家,从小吃尽没钱苦头。年极少能吃到几次肉;件衣裳穿几年,缝又补,补又缝;街市上数不清好东西,几乎没有样他爹娘能买得起……
穷也就罢,穷招致种种羞辱才真正伤人心——衣裳破,露出屁股,被其他孩童追着笑;不小心打翻盐罐,只能全都刨起来混着地上泥土吃那盐,被娘整整数落几个月;他有个远房伯父读过些书,就教他识字,让他考进童子学,可到学里,教授和同学不看他字,全都盯着他那双破鞋露出来泥黑脚趾头;他爹病重,买不起药,他娘只能去庙里抓些香灰来用水冲成糊喂他爹,喝几碗喝死,官府险些判他娘谋害亲夫;爹死后,没有墓地,埋不起,烧不起,母子两个只能扛着尸首半夜偷偷扔到河里;娘死后,就只剩他个人扛着尸首去扔……
旁人都说穷人爱钱,他却不是,他是恨钱。
他直盼着有朝日有钱,要狠狠去糟蹋。
可是他没能考上府学,又不会其他营生,只能直穷下去,直到被蓝婆招赘,做接脚夫。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娶到阿慈,就像身破烂,却忽然得顶极精致新帽儿,戴在头上,只能越发衬出衣裳破烂。因此,他直有些怕阿慈,连看都不敢正眼看。
不过,蓝婆家虽不富裕,却也衣食自给,还有些积蓄。这是他从未享过。这期间,他结识闲汉胡涉儿,胡涉儿引着他去赌,他才发现,还有什比赌更能糟蹋钱?于是他头陷进去,再不愿出来。
他想方设法从蓝婆、阿慈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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