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从今天起,不许你看她眼,跟她说个字!你告假也不必休,吃过饭就去茶食店吧。”他娘说完转头,瞪着珠娘又厉声喝骂,“哭什丧?赶紧打水去!你丈夫洗脸,得赶着吃饭,好去挣米菜钱,他是正经人家男儿汉,不是那等猪狗滥贱货。”
珠娘忙擦掉泪水,过去捡起铜盆,又打水出来。曹厨子怕他娘又要发难,忙抢上前接过盆。幸而他娘没再发作,只说:“她这双脏爪子,不知摸过多少污秽腌臜,你也不必等她煮饭,去店里随意吃些吧。”
曹厨子正担心让珠娘煮饭,不知道又会招致些什怨怒。忙胡乱洗把脸,跟娘说声,便逃难般出院门,临到门边,他扭头偷看珠娘眼。珠娘正端着那盆残水,左右望着,不知道水该泼到哪里,满脸满眼慌怯、从头
头去,他只得又出院门。他娘随即关上院门,插上门闩。他忙扒着门缝往里瞧,他娘气冲冲走进洞房,又关上屋门。曹厨子只隐约听到那屋里传来娘骂声、珠娘哭声。过半晌,他娘才出来,给他开院门,冷声吩咐他:“不许你去那房里睡!”
曹厨子越发吃惊,看娘瘦脸上皱皮拧颤着,是动真怒,哪里敢问?他家只有两间卧房,他只小心问句:“娘,睡哪里?”
“睡房里,把柴房里那只竹床搬进去。”
他肚皮纳闷,却只能从命。翻来覆去挨晚上,第二天起来瞧,他娘坐在堂屋里,脸仍黑冷着。珠娘站在院子里,低着头,两只手不住绞拧着。曹厨子见情势这样,也待在原地,不敢出气。
他娘瞪着珠娘,目光刀子样,冷着声吩咐:“茅厕里竿子,戳屎呢?没见你丈夫起来?端洗脸水去!”
珠娘忙转身去厨房,半晌,端着木盆水小心走出来。
“怪道是脏窟子里爬出来没廉耻娼妇,家洗菜盆便是洗菜盆,谁拿来洗脸、洗腚?”
珠娘顿时愣住,双眼红肿着,自然是哭夜。这会儿又要流出泪来。曹厨子看着心疼,忙偷偷朝她使眼色、撇嘴。半晌,珠娘才留意到,忙将那木盆端回厨房,又跑回来,拿起堂屋墙根斜靠着铜盆,进去打水,小心端出来。他娘站起身,过去伸出手指,试下水温,随即手臂猛然挥,将那盆水扣翻在珠娘身上,铜盆掉落在地,“咣当当”滚颇远。珠娘下半身全被泼湿,她吓得顿时哭起来。
“你个黑心黑肠烂娼妇,竟要谋害亲夫、烫死儿子?”他娘厉声骂道。
“娘……”曹厨子再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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