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年幼时候,她说笑话给他听,他转转眼珠又把她笑话改编回,说给她听,有时编驴唇不对马嘴。他们天不见不见也见几次;他们天真见不着,他们在梦里见几次。他们见不着时候,象把心挖出来抛在沙漠里,烈风吹着,飞砂打着,热日炙着;他们心碎,焦,化为飞灰!他们见着,安慰,快活,他们心用爱情缝在处!
他们还似幼年相处那样亲热,然而他们不自觉在心深处多些东西,多些说不出情感。幼年时候彼此见不着,他们哭;哭真安慰他们。现在他们见不着,他们呆呆坐着,闷闷想着,他们愿杀自己,也不甘隔离着。他们不知道到底为什,好象个黄蝴蝶追着个白蝴蝶样不知为什。
他们亲爱是和年岁继续增加。他们在孤寂时候,渺渺茫茫有点星光,有点活力,彼此掩映着,激荡着。他们幽深心香,纵隔着三千世界,好象终久可以联成线,浮泛在情天爱海之中。他们遇见,毫不羞愧谈笑;他们遇不见,毫不羞愧想着彼此,以至于毫不羞愧愿意坐在处,住在处,死在处……
“静姐!张师母
王德从财政部街气跑回李应姑母家。李应姑父开着个小铺子,不常在家。姑母今天也出去。王德进到院内垂头丧气往自己和李应同住那间小屋走。
“王德!回来得早,事情怎样?”李应姐姐隔着窗户问。
“姑母没在家?”
“没有,进来告诉你事情。进来,看院中多热!”
王德才觉出满脸是汗,面擦着,面走进上房去。
“静姐!叔父有信没有?”王德好象把肚子气消散,又替别人关心起来。
“你坐下,叔父有信,问李应事。信尾提着老张无意许张师母自由。”
王德,李应和李静——李应姐姐——是同长起来,无日不见面,当他们幼年时候。李静自从她叔父事业不顺,进城住在她姑母家里。白天到学堂念书,晚间帮着姑母作些家事,现在她已经毕业,不复升学。
她比李应大两岁,可是从面貌上看,她是妹妹,他是哥哥。她轻轻两道眉,圆圆张脸,两只眼睛分外明润,显出沉静清秀,她小时候爱王德比爱李应还深,她爱王德淘气,他好笑,他笑个酒窝,他漆黑有神眼珠……
王德爱她,从环境上说,全村里再没有个女子比她清秀,再没有个象她那样爱护他,再没有个比她念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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