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渐渐他只能看到几个黑影在马路边上慢慢动,在晴美阳光下,钱先生头上闪动着些白光。
迷迷瞪瞪他走进小羊圈,除李四爷门开着半扇,各院门还全闭着。他想到钱家看看,安慰安慰孟石和老太太。刚在钱家门口楞,李四爷——在门内坐着往外偷看呢——叫他声。他找四大爷去。
"先别到钱家去!"李四爷把瑞宣拉到门里说:"这年月,亲不能顾亲,友不能顾友,小心点!"
瑞宣没有回答出什来,楞会儿,走出来。到家中,他头痛得要裂。谁也没招呼,他躺在床上,有时候有声,有时候无声,自己嘟囔着。
全胡同里人,在北平沦陷时候,都感到惶惑与苦闷,及至听到上海作战消息,又都感到兴奋与欣悦。到现在为止,他们始终没有看见敌人是什样面貌,也想不出到底他们自己要受什样苦处。今天,他们才嗅到血腥,看见随时可以加在他们身上损害。他们都跟钱先生不大熟识,可是都知道他是连条野狗都不得罪人。钱先生被打与被捕,使他们知道敌人厉害。他们心中"小日本"已改样子;小日本儿们不仅是来占领座城,而是来要大家命!同时,他们斜眼扫着冠家街门,知道他们须要极小心,连"小日本"也不可再多说;他们邻居里有甘心作日本狗人!他们恨冠晓荷比恨日本人还更深,可是他们不会组织起来与他为难;既没有团体保障,他们个人也就只好敢怒而不敢言。
冠晓荷把门闭紧紧,心中七上八下不安。太阳落下去以后,他更怕,唯恐西院里有人来报仇。不敢明言,他暗示出,夜间须有人守夜。
大赤包可是非常得意,对大家宣布:"得啦,这总算是立头功!咱们想退也退不出来,就卖着力气往前干吧!"交代清楚这个,她每五分钟里至少下十几条命令,把三个仆人支使得脚不挨地乱转。会儿,她主张喝点酒,给丈夫庆功;会儿,他要请干姊妹们来打牌;会儿,她要换衣裳出去打听打听钱先生消息;会儿,她把刚换好衣服又脱下来,而教厨子赶快熬点西米粥。及至她看清冠晓荷有点害怕,她不免动气:"你这小子简直不知好歹,要吃,又怕烫,你算哪道玩艺儿呢?这不是好容易找着条道路,立点功,你怎反倒害怕呢?姓钱是你老子,你怕教人家把他个嘴巴打死?"晓荷勉强打着精神说:"大丈夫敢作敢当,才不怕!""这不结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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