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高,他不能既出二十元诊金,再被医生敲笔药费。没等大夫张口,他把药箱放下。"干脆这说吧,共拢总,二十五元,去就去,不去拉倒!"二十五元是相当大数目,他去年买那件小皮袄连皮筒带面子,才共用十九块钱。现在,他不便因为嘎噔价钱而再多耽误工夫,治病要紧。好在,他心中盘算,高第那点钱和桐芳小金戒指还在他手里,这笔医药费总不至于落空。
"少点!少点!"医生瘦脸上有种没有表情表情,象石头那坚硬,无情,与固定。"药贵呀!上海仗老打不完,药来不!"
四爷疲乏与着急使他控制不住自己脾气:"好吧,不去就算啦!"他要往外走。
"等等!"大夫脸上有点活动气儿。"走这趟吧,赔钱买卖!共二十五元。外加车费五元!"四爷叹口无可如何气,又把药箱提起来。
夜间,没有什人敢出来,胡同里找不到部洋车。到胡同口上,四爷喊声:"车!"
大夫,虽然象有口大烟瘾,走路倒相当快。"不用喊车,这几步路还能对付!这年月,真叫无法!要车钱,而不坐车,好多收几个钱!"
李四爷只勉强哼两声。他觉得这个象说相声医生是个不折不扣骗子手!他心中很后悔自己没坚持教钱先生服点白药,或是请位中医,而来找这个不三不四假洋大夫。他甚至于决定:假若这位大夫光会敲钱,而不认真去调治病人,他会毫不留情给他几个有力嘴巴。可是,大夫慢慢和气起来:"告诉你,假若他们老占据着这座城,慢慢那些短腿医生会成群往咱们这里灌,就非饿死不可!他们有切方便,咱们什也没有啊!"
李老者虽是个没有受过教育人,心中却有个极宽广世界。他不但关切着人世间福利,也时时往那死后所应去地方望眼。他世界不只是他所认识北平城,而是也包括着天上与地下。他总以为战争,灾患,不过都是时事;那永远不改事却是无论在什时候,人们都该行好作善,好使自己纵然受尽人间苦处,可是死后会不至于受罪。因此,他不大怕那些外来危患。反之,世上苦难越大,他反倒越活跃,越肯去帮别人忙。他是要以在苦难中所尽心力,去换取死后与来生幸福。他自己并说不上来他信仰是从哪里来,他既不信佛,不信玉皇大帝,不信孔圣人,他也又信佛,信玉皇与孔圣人。他信仰中有许多迷信,而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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